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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漩涡七（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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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希尔。据说他们是邪魔派来消灭我们这些人和一切异己的。正如祭司和长老所说，村民们一谈起外乡人，就会感到毛骨悚然。但愿神保佑我们，可别落到他们的魔掌里面！特别是你，希尔，你要谨慎小心一点，安分一点，顺带也去提醒一下你的小男友利洛斯......”

“利洛斯算是我的什么小男友啊，不仅是个胆小如鼠的傻瓜，还没力气。这家伙能外出当个猎户，全都是靠得我！你可知道，那个雪地里的外乡人全程都是我扛回来的，他可真的是太重了！”

“喏，反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父亲去世的早，你也独立的早，一个人住。可利洛斯是长老的孩子，当然没有你那么健壮。”

屠夫把这女孩当成自己的女儿，他认为接近长老的孩子可以给她一个好家。

“叔叔，你也觉得外乡人都是邪魔的爪牙吗？”

戈巴尔低头看着古井旁的杂草。“长老说是这样。”屠夫说，语气并不像杜恩最开始和他谈话时那样笃定。“长老在我祖父的时代就活着。”他抬起头来，看着火把，“他知道的一定比我们更加正确。”

这么说来，诺里村的长老在戈巴尔祖父的时代就存在了？

然而这屠夫已经在怀疑祭司们的权威了，却为何还要自欺欺人？莫非是他认为，安分守己对他的侄女会更好？不过也罢，怀疑的种子早就种下了，只需再多浇一点水，动摇就能轻而易举生根芽。

“那你认为，如果我冒犯了禁忌，我也就是邪魔的爪牙了吗？”希尔问道。

“我没有这种想法！这是不一样的，希尔，你太活泼好动，不愿意像你父亲母亲那样循规蹈矩，但你偶然冒犯了禁忌，那也可以原谅。或者，我可以找祭司说情，村落里面我和他们接触得最多。如果我保证你不是邪魔的爪牙，那你就肯定不是，根据我这么久的体会，你也不可能是。长老什么都知道，如果你真的是，一定早就被......”

“你还真是不虔诚，叔叔。”屠夫的侄女仿佛是笑了，“虽然说是相信，却还要分出个具体情况来。那你相信神吗？”

“你别笑，我向来都是虔诚的人，要不然祭司们也不会把这儿交给我看管。”

“我才没有笑。但是，叔叔，你可知道，前段时日我读了利洛斯从家里偷拿出来的经卷，里面记载了对很多异己的处罚。其中有一例是说，祭司们从一个虔诚者那儿找到了和邪魔签的契约，于是他们规定这个虔诚者不许再参加祈祷，也不许再宣扬他的异端邪说，否则就把他剥皮示众。因为，这家伙虽然是个虔诚者，却只肯定经卷的一部分规定，否定和怀疑经卷的另一部分规定，这为的是从内部颠覆我们的信仰，从而让邪魔有机可乘。”

显然，屠夫被他侄女这番话说得不知所措。从这对话里杜恩能够看出，相比信仰认识相当肤浅的屠夫来说，也许他看似叛逆的侄女才是个真正的虔信者，只是她所信奉的并非祭司们，而是她读过的原始经卷。

“这就是为什么，”希尔继续说道，“当个不信者——是普通的离经叛道，尚且可以宽恕，可当个信一部分的人——是双倍的离经叛道。叔叔，你可要注意，别再坚持你朴素的想法了，对任何人都不要说你这么想。”

戈巴尔起初由于突如其来的长篇大论而不知所措，后来开始反驳，为这种想法辩护。不过，在他所能说出的一切里，他最害怕的就是他自己已经知道却极力否认的真相，——他朴素的宗教观和他世俗情感的矛盾。屠夫知道这是谎话，却不愿意承认，毕竟，人们总是要靠谎话来规避自己的困境。

至于她的侄女，也许她能看出来，但她根本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她看不出这种谎话会招致何种结果。

于是希尔打断了屠夫的话头。“怎样，叔叔，节日快到了，为圣物准备的祭祀如何了？长老说，我扛回来的人可要好好活着。”

戈巴尔把手一挥，这是他掩饰心虚的动作。“但愿如此，”他说，“我是说，准备得很好。这是你的功劳，希尔，所以到时候你也能得到......长老的奖赏。”

他又在说谎了。他没有勇气说真话。关于我的真话。

“唉，叔叔啊，叔叔！你倒是还乐意相信祭司们的胡扯呢！我看到他们把那人的东西都收走了，把人也扛走了，就知道我已经被忘掉啦。难道你不明白，很快就会有很多外乡人可以送上祭台了吗？我猜想，到时候猎人们都要带着祭司的护身符进入圣山，好去狩猎他们。因为，这可是经卷里记载的例外情况......”

“你也要去？”

“就是这样，我为什么不去？这样的狩猎以前也生过，但圣物肯定会庇护我们，所以从来都没有失败的记录。”

所谓的“圣物”究竟被放在哪儿？既然这村落的猎人将要进入所谓的“圣山”，那这也就意味着机会。

也许我该快点让这屠夫改信了。

屠夫看着他的侄女，陷入沉思。“但你只是读过经卷吧，希尔，也许它记载得有疏漏呢？或者说可能这次和以往的都不一样呢？”

“你怎么还怀疑起经卷会有疏漏了？我都告诉过你了，叔叔，别把你的胡思乱想说出来！”

这是杜恩潜移默化告诉戈巴尔的许多怀疑之一。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再去相信了。

戈巴尔犹豫地挠着自己的后耳根。“可是你才......”

“可是？没什么可是的。”希尔毫不在意地说道，“你在这儿当了一辈子的屠夫，永远都没出去过，但我可不一样。我要知晓经卷里记载的东西，要去亲眼看到！这才是虔诚者的表现。”

“让你的好奇见鬼去吧！你这才不是虔诚者的表现！”屠夫用力拍打她的后脑勺。

然后，他又握紧自己的双手，佝偻下脊背。

“你亲眼见过圣物吗？”他怀着某种恐惧的情绪说道，就像他曾经亲眼见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