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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第1页）

陪父母逛完花街回来，然后一起看春晚。但老人家早睡，还没播到倒数新年就急着回房间休息了。任由电视声在吵闹，思月心里依然一片平静。过完这个年，她将要奔赴离家四小时车程的山区，一切都不同了。大年初一早上，思月醒来就闻到生菜粥和萝卜糕的香味，母亲每逢新年都会做这些早餐。她甜甜地向爸妈拜年，祝老人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父亲严肃的脸上难得有了笑容，母亲笑不拢嘴，给她递去两封红包，还不停地叮嘱：“又长一岁了，工作顺利，平平安安！“晴晴也打来电话拜年，并邀请林老师去家里做客，说刘奶奶很久没有见到她，想见见她了。思月略微考虑后，一口答应下来。过完元宵节就出到西石县，以后大家见面的机会就少了，那么就趁拜年这个机会向刘奶奶和申先生告别吧。申先生的客厅摆放了一棵大桃花，枝壮花艳，彩灯闪烁其中。思月一进门就被吸引住了目光，不由赞叹：“好漂亮桃花啊！”

申母和蔼笑了，“紫瑶托人从花场送来的，全部是她亲手布置。昨天晴晴的舅舅来看到，也很喜欢呢。”

“蒋小姐真有眼光！”

思月由衷称赞。晴晴却嘟起嘴巴，不服气地说：“她故意把这棵桃花放厅里，可为了保护它，又不允许我在厅里滑轮，好像我一定会碰倒它似的。她要是真的心疼桃花，就应该摆角落里。损人利己！”

“晴晴，大过年的，别说这些！”

申母轻喝，“让林老师笑话了。”

思月客气回话：“不会。”

晴晴毫不在乎，“他们又不在，怕什么！”

申先生原来不在，有点失落。申母笑盈盈地递上红包，思月边接过边祝福刘奶奶身体健康，新春大吉大利。三人坐在沙上闲聊，内容也很随意：申母的身体情况和她喜欢看的戏曲节目、晴晴的考试、放假后的活动，思月的工作和学生，晴晴自豪地说：“林老师，你现在才在一年级，我已经三年级了，学生比老师的年级还要高！”

童真有趣，客厅充满欢声笑语。晴晴递给林老师一颗糖，林老师只顾与申母谈话，剥了糖纸后自然送到晴晴嘴边，晴晴娇嗔：“这是特地我给你吃的！”

说罢一手塞进林老师嘴里。思月才反应过来，含着糖口齿不清说：“噢，谢谢，感觉好甜好甜啊！”

申母从旁看得清清楚楚，林老师和晴晴的举动自然而亲近。很不幸晴晴与紫瑶就没有这些互动，她们之间虽然也有问答，但一直很生疏，谁也说不到谁心里去。晴晴甚至说过，如果以后紫瑶阿姨与爸爸结婚了，也不会唤紫瑶做妈妈，因为她觉得妈妈和女儿应该很亲密，会随时抱住女儿，会给女儿讲故事，会给女儿梳辫子，会做任何女儿想做的事情。但紫瑶阿姨不会这样做，她到家里做客，要不总是讲电话，要不与爸爸在一起，很少与她沟通。多可怜的孩子，想要妈妈多亲亲自己都不行。幸亏现在有林老师疼她，如果林老师可以做晴晴的妈妈那该多好！哎呀，申母自己都吓了一跳！其实申母早就感觉和林老师很亲近，她想了又想，忍不住说：“林老师，我以后叫你思月，好不好？在我心中，你已经远远不止是老师了。”

思月满是感动，以前刘奶奶总是给她送上一碗滋润的老火汤，天冷了经常叮嘱她添衣保暖，就像家里的长辈那样亲切慈祥。她点头，“好啊，刘奶奶，就叫我思月吧。”

“那我呢？我叫林老师什么？”

晴晴也来凑热闹，“在我心中，林老师也不止是老师了。”

她把整个人都靠在思月怀里。申母同意，但一时半刻又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称呼，只好说：“老师是尊称，你还是叫林老师吧。”

晴晴扭开头，“奶奶你欺负我！”

申母反问：“你不叫老师，叫什么？”

“叫妈妈！“晴晴不假思索回答。两个大人同时都一怔，思月率先开口：“晴晴，我喜欢你叫我老师，或者思月姐姐也行，两个随你挑。怎么样？”

晴晴感到气氛有点不同，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同，只好低声说：“行。”

尽管新年热闹，但也留不住夕阳。天越地暗下去了。申先生还没回来，临走前想见他一面的愿望也落空。也罢。思月踌躇半晌，开口说：“刘奶奶，晴晴，过年后我就离开东桥，到西石县支教去了，我以后不一定能经常回来看你们，刘奶奶要注意保重身体，晴晴也是，保重身体，好好照顾奶奶，还有，要好好学习。”

离别的话总是特别悲情，将过年的喜庆气氛冲散了。申母以为听错了，追问：“支教？去西石县？真的？”

思月艰难地说：“是的。”

晴晴睁大眼睛，不明所以，“为什么离开？为什么不能经常回来？”

思月不敢对上她的眼睛，低下头说：“西石县离这儿路程远，来回一趟花很长时间，所以我隔一段日子才回来。”

“我不要你离开我！”

晴晴听到路程远、时间长这些词语就明白林老师不能来看她了，第一反应就是不让老师走。“我回来的时候一定来看你，”思月保证，“平时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一定接你的电话，和你聊天。”

“可我想见你啊！”

晴晴带着哭腔说，“你为什么要去那么远？妈妈早就离开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像妈妈的人，可你又要离开我了。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说到最后一句已经哇哇大哭起来。思月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合着，柔声解释说：“西石县有很多小朋友，也像你一样，喜欢读书，喜欢学习。但是那里的老师不多，小朋友想学但缺少老师教。我去一段时间帮忙，等他们学习好了，我就会回来。”

她停下来，伸手给晴晴拭眼泪，然后轻轻问：“你愿意小朋友像你一样，有老师教，学习很多知识吗？“晴晴泪眼婆娑，抽着鼻子说：“我舍不得你走！”

“我会回来的，别担心。”

她安慰说。申母在旁问：“去多长时间？““两年。““你真的会回来吗？你会来看我吗？“晴晴可怜兮兮地问。思月用力握住她的手，“当然，你是我最可爱的学生，我一定会来看你。“晴晴用力闭上眼睛把眼泪挤出来，把林老师看清楚些，然后鼓起勇气问：“那我可以叫你妈妈吗？”

晴晴是认真的，思月又一怔，没有马上拒绝，她看向刘奶奶，征求她的意见。申母个人认为没问题，但不知道申文亮和紫瑶的想法如何，她不敢做主，只能说：“晴晴，咱问你爸爸好吗？”

“好，爸爸一回来我就问。”

她脸庞的泪痕犹在，眼神坚定，像一位百折不挠的女战士。申文亮回到家的时候，听说林老师要去西石县支教两年的事，心头不由一动；再听晴晴说她要认林老师做妈妈的时候，他不置可否，只是问：“林老师年纪轻轻的，同意吗？““她没说不同意啊！“晴晴强调。申文亮没说话，他走到阳台，抬头看到夜空中一轮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