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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男生怎么胆子这么大，动作还那么自然。

  陈见夏心神不宁，始作俑者却已经若无其事地开始摆弄按钮了，一段带着怪异美感的前奏响起来。

  那是一陈见夏从没听过的歌，说不上哪里怪，却意外地好听，和声很特别，只可惜不知道唱的是哪国语言，歌手好像咬舌头了，含含糊糊，一句歌词都听不清。

  这歌结束之后的短暂空白，她侧过脸问：&1dquo;这是谁的歌？”

  李燃头也不抬，&1dquo;周杰伦啊。”

  见夏疑惑，&1dquo;周杰伦是谁？”

  说完就有点忐忑，她不希望听到李燃甩出一句类似于&1dquo;你连周杰伦都不知道你土不土啊”的话。

  李燃耐心地对陈见夏解释道：&1dquo;周杰伦是台湾的一个音乐人，自己写歌，方文山给他填词，出过三张专辑，口齿不清，很有风格，我挺喜欢的，他最近很红。”

  陈见夏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是个书呆子，对同学们最关心的娱乐圈知之甚少，所以从来不在班里和别人聊这些。有天带弟弟去剪头，听到沿街功放音乐问这什么歌，弟弟都笑话她：孙燕姿出的《绿光》，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陈见夏狗急跳墙，回嘴道：听过能怎么样，考试考你默写歌词吗？

  弟弟笑得整条街的小老板们都探头出来看。再后来这句话被他传播得好多人都知道了，彻底成为名人名言，成为陈见夏&1dquo;学傻了”的有力证据。陈见夏也知道自己的话蠢。她不喜欢别人笑她只有成绩，但她的确只有成绩，她没有别的优点。

  其实他们告诉她就好了呀，就像李燃介绍周杰伦一样，是谁，干什么的，好好说不行吗？

  陈见夏偷偷瞄着李燃。男孩正对着cd机表面的划痕哈气，用袖子擦拭，对着阳光观察，再次哈气，对陈见夏感激的目光浑然不觉。

  周杰伦。

  她决定喜欢这个歌手。

  午后的阳光均匀洒在他们身上，见夏一只耳朵交给周杰伦，另一只耳朵捕捉着窗外遥远的喧嚣，却仍然能清楚地听到身边男孩子的呼吸。那是她此生第一次距离如此之近地感觉男生鲜活的生命力——专注，顽皮，喜怒无常，大咧咧，直白凛冽，却又很温柔。

  像一只初长成的温柔野兽。

  见夏弯起嘴角。她不知怎么就把那些优秀同学和摸底考试所带来的恐慌抛在了脑后，只是专心地听着歌。窗外烈日下的操场好像一幅凝固了时间的画。

  李燃终于彻底放弃修补划痕，对着cd机愤愤骂了一声&1dquo;妈的”。

  见夏歪头笑了，指着机器说：&1dquo;我喜欢这一款，索尼的cd机真好看。”

  李燃满不在乎地掂了掂，&1dquo;你们女生就喜欢长得好看的，真俗。”

  见夏灿烂一笑，&1dquo;你长得也好看啊。”

  李燃仿佛见到鬼一样扭过头盯着她，吓得她把椅子往左边一撤，渐渐也觉自己的话不妥当，正要解释什么，李燃咧嘴一笑。

  &1dquo;我也觉得我挺帅的。”他说。

  看陈见夏还是不自在，李燃将话题引向cd机，&1dquo;你喜欢这款？”

  &1dquo;是，”见夏答应得很快，&1dquo;因为&he11ip;&he11ip;”

  &1dquo;那送你吧。”

  见夏的嘴巴又张成了o形。

  &1dquo;这不是我的，我自己的送修了，这是&he11ip;&he11ip;是我表姐借给我的，但不用我还了，因为&he11ip;&he11ip;因为今天摔倒的时候让我给划坏了。”他指指p1ay键旁边大概一指长的细长划痕，&1dquo;你不知道她，公主病，多好的东西只要有一点瑕疵，她肯定不会要的，你硬让她用，她就顺窗户往外砸。我不夸张，她就这脾气，特别糟蹋东西。所以你要是喜欢就拿着吧，反正这种女生款式我也不会用的。”

  他急急地说着，陈见夏听得一愣一愣，隐约觉得哪里不对，这种流畅程度有点眼熟，好像刚才也生过。

  李燃打断了她的回想，&1dquo;所以，送你了！”

  &1dquo;为什么？”

  &1dquo;什么为什么？”

  &1dquo;为什么随便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李燃很诧异，&1dquo;否则我也不知道给谁啊，这样总比浪费要好，既然你喜欢，就拿着喽，哪儿那么多为什么？而且咱俩现在不是认识了吗！”

  &1dquo;那也不行啊！”

  &1dquo;怎么不行了？”

  &1dquo;反正我不要，你不喜欢就自己扔了。”

  &1dquo;那我扔了。”李燃说。

  在陈见夏惊诧的目光中，李燃左手拉开没有纱窗遮挡的那半扇窗子，毫不作假地举起cd机，姿势像要扔铁饼，右手攥着的银白色机身在阳光下闪了一瞬，飞离他的掌心。

  &1dquo;别啊！”陈见夏大喊。

  cd机没飞出去。李燃笑嘻嘻地把机器像钟摆一样垂着荡来荡去。陈见夏心疼那根细弱的耳机线，上前一步接过来：&1dquo;谢谢，那我不客气了。”

  这次轮到李燃惊讶了：&1dquo;你也有干脆的时候啊。我以为你还得再磨叽一会儿呢。”

  陈见夏低头摩挲着银白色的机身，用沉默来过渡内心极度的震动。她从来不是一个贪小便宜的人；即使她是，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如此不遮掩地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出来。或许她还太年轻，与真正的自我没有想象中熟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