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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白玫瑰（第1页）

张爱玲说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如果说方诗涵是李赟的红玫瑰的话，那么刘小月就是他的白玫瑰。虽然两个女人他都没有娶到。但方诗涵永远是他心口上的朱砂痣，而刘晓月早就成了衣服上的饭黏子。

普通农村家庭供大学生还是很吃力的，很多农村学生都利用周末或者其他业余时间打工，赚点钱给家里减轻一些负担。大三的时候李赟在学校附近小吃街的一个烧烤店当服务员，每天晚上六点到十一点干五个小时，工资五十元。

这天因为下午没课，李赟去的比较早，店里还没有上客人。老板在后面洗菜、切肉，他在前边摆放桌椅。一个穿着高中旧校服，身形单薄的女孩子走进来，怯生生地问“老板，这里还招服务员吗？”

李赟想这女的好没眼色，我哪里像老板了。他说“我不是老板，我帮你问问老板。”他到后面把老板叫出来，老板打量了一下女孩问“学生？”女孩赶紧点点头。

“哪个学校的？”

“岭西师范大学的，大一新生。”

“那你怎么穿着高中的校服？”老板狐疑地看着她。

“家里穷，学费都是申请的助学贷款。”女生很难堪，说话的声音很低。

老板查验了一下她的身份证和学生证说“每天晚上六点上班，十一点下班，三十块钱一天，干不干？”

女生拼命点头说“干。”

她叫刘晓月，来自岭北的一个贫困县，家庭情况比李赟还不如。

后来慢慢熟悉了，李赟得知刘晓月家里还有弟弟和妹妹，她的亲爹得病死了，现在这个是继父。弟弟妹妹是他妈和她继父生的。当她欣喜地将大学录取通知书拿回家的时候，他继父说没钱供，他还要养弟弟妹妹。她再三求他继父，他继父才同意为她申请助学贷款，并说清将来由她还。

刘晓月很节俭，也很勤快，李赟觉得老板只给她三十元的工资有些欺负人。刘晓月却很满足，说只要这份工作能干下去，她读大学就有保障了。而且店里还管一餐饭，还能省下晚饭钱呢。

刘晓月的艰苦让李赟都感到有些心酸。有一次客人点的羊排烤焦了，在那里大声嚷嚷。刘晓月急忙过去问怎么了。客人道“这羊排是怎么烤的？能吃吗？”刘晓月小声说“我看好着呢嘛。”客人怒道“好着呢？你把它吃了，我就啥都不说了。”

刘晓月问“真让我吃啊？”

“吃！你今天不吃，咱没完。”

刘晓月拿起签子吃得满嘴流油，边吃边说“好好吃啊。”

客人瞬间无语，说“我真是服了你，结账。”

事后，刘晓月跟李赟说，这还是她第一次吃烤羊排呢，真的很好吃。

岭西师范大学和岭西大学虽然在一条街上，但刘晓月还要远一站路，每天下班又都是深夜了，没了公交车。所以李赟总是先把刘晓月送到之后，再折转身回自己的学校。

慢慢的就到了深秋，天气转凉了，李赟看刘晓月还穿着那套洗得白的校服，就买了一件短款的大衣送给她。过了没多久刘晓月给他织了一件高领的毛衣。

到了周末就约着一起在街上吃个饭，改善改善生活，刘晓月是一个很好将就的人，一碗麻辣粉，一个卤鸡蛋就很满足了。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刘晓月脸上有了青春的颜色，个头居然又长了一截，虽然说不上多么漂亮，但也有几分动人。

他们就这样交往了一年，虽然彼此没有承诺过什么，但李赟早就把刘晓月当作自己的女朋友了，他想她或许就是方诗涵说的适合他的那个女孩吧。

刘晓月适应新环境的能力很强，上了大二，就不用他带着她了。她又找了好几份兼职，她的经济条件也有了很大的改善，女孩子天生都爱美，她也慢慢学会了打扮，渐渐有丑小鸭变白天鹅的趋势。

卓飞扬就跟他开玩笑“你小子挺有眼光的，居然学会培养潜力股了，刘晓月虽然比不上方诗涵，但在咱学校也算女神级别的了。要看好了，别被人抢了。”他嘿嘿光笑。

大四面临着毕业，当前就业形势严峻。对于未来，他有两个选项，一是考研，二是考公务员。他本来倾向于考研，现在本科生满大街都是，在职场上没有什么优势。但考虑到家庭情况，觉得还是早点就业，考公务员算了。

不过公务员考试竞争也激烈，所以他早早地买了资料学习。这样他和刘晓月都忙了起来，常常是几个星期不得见面。

刚过完年，大四的第二学期还没开始，他就早早地去了学校，一是可以打工赚点钱；二是趁着宿舍没人，可以静下心复习，三月份公务员考试就要报名了。并且刘晓月也在学校。刘晓月自从上大学以来，就没有回过家。

那天是农历正月初七，公历二月十四，又是西方的情人节。李赟还是去买了9支红玫瑰。因为想要给刘晓月一个惊喜，就没有提前给她打电话，然后兴冲冲地去了师范大学。

走到学校门口，他看见一辆宝马x5旁边站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矮胖男人，也抱着一大把艳红的玫瑰。李赟暗自腹诽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土豪了。

他正要进学校，却看见刘晓月匆匆忙忙地走出来。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她打扮得花枝招展，艳丽动人，和原来的朴素简单仿若两人。她似乎也看见了他，愣了一下。

他正要迎上去，她却径自走向了那个土豪。她接过那一大捧花，大声说“谢谢，我好喜欢。”然后挽着土豪的胳膊，走向宝马x5。他瞬间石化，呆立在那里，宝马开走了好久，他才把那一小束玫瑰花投进垃圾桶里。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他收到她的短信“我们谈谈。”他来到约定的咖啡馆。刘晓月早就等在那里了，他在她对面坐下以后，她简单直接地说“谢谢你这一年多来对我的关心和照顾，陪我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他故作淡然地说“没什么，虽然我们不在一个学校，但我其实是把你当作同学的，同学之间相互帮助也是应该的，况且我也没有帮你什么。”

刘晓月看了他一眼说“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误会呢。”她吹了一下咖啡上的浮沫，轻啜了一口淡淡地说“其实我是喜欢你的，你长得帅，又聪明，也很上进，谈恋爱或者说做男朋友都很不错。也或许你将来会有出息，可是我缺乏信心，也没有耐心。

我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上大学真的是太不容易了，我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才坚持到今天，可这离我想要的生活还远得很呐。我的人生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是绝不会轻易停下前进的步伐的。老天一向对我吝啬得很，很少给过我机会，给了就一定要抓紧了。”

李赟轻笑了一下“土豪就是老天给你的机会？”

“要不然呢？”刘晓月白了他一眼，“不知道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我一进大学就开始焦虑、恐慌，我毕业以后又咋办呢？现在就业形势这么严峻，毕业几乎就等于失业。老家我是绝对不能再回去了。省城又哪有什么体面的工作留给我这样无权无势的穷学生！

就算我像你一样辛苦备考，考个乡下中小学教师，找个像你一样的基层公务员或者事业单位干部结婚，然后节衣缩食攒钱付付，当房奴，等到把房贷还完，这辈子也就过得差不多了，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况且公务员和事业单位是那么好考的？”刘晓月叹口气幽幽地说“你口中的土豪在岭北有矿，在省城有房，有公司……。我真的是穷怕了，再不想过以前那样艰辛的生活了。你理解我的这种心情吗？”

李赟黯然点头“理解。”

刘晓月沉默了一会淡淡地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就此别过吧。”

李赟说“好！”

两人走出咖啡馆，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渐行渐远，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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