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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第1页）

世界看似很大，其实很小。这天下班刚走出大楼，背后有个声音叫道：“思月，思月，你怎么在这里？”

不用回头，已经听出是谁了，思月稍尴尬，“原来是学新，在这里碰到你真巧！我在亮恒实习。”

看他西装笔挺，手里还拿着文件袋，好奇地问：“你也在这儿上班？”

倪学新很高兴地笑着，“我在附近的律师事务所实习，刚才送文件过来。”

他看看表，“你下班了？我也可以走了，一起吧。你回家还是回学校？”

她有些犹豫，“回……学校，你不顺路，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你回学校当然顺路，”倪学新扬起文件袋，“我还要到你学校附近送文件呢，怎么不顺路？”

他轻拉她一把，“快去车站吧，要不等会儿多人啦。”

他的力道刚好，林思月不由自主地转了个角度，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倪学新读的是法律专业，小时候最不守纪律的人偏要去学法律。他主动说起自己已经在附近的律师事务所实习有半年了，打算毕业后做一名律师。林思月偷偷吐了吐舌头，希望他不会颠倒黑白、草菅人命。下班高峰期，公交车很多人，接踵摩肩，倪学新很有风度地把靠里位置让给她，还站在身后像护法一样将她护着。曾经答应倪学新会郑重考虑他的表白，但新学期一开始就把这回事抛到脑后了。可他一直没有催促自己，也没在面前惹人烦，林思月觉得挺内疚的，“学新，都下班了还要去送文件，实习一直都这么忙？”

“是啊，师傅最近有几个案子，他都忙不过来，只有使唤我。我感谢还来不及，可以一边帮忙一边偷师。”

倪学新咧开嘴狡黠地笑，就像以前做坏事得逞的时候。车刚好靠站，又有一大拨人挤上车来，只见他身体用力向外顶，双腿就是不动，把人潮都拦在他身后，连握住扶杆的手骨节都白了。林思月一阵感动，拉着他的袖子往她这边靠，“你移过来一点吧，我这里还有位置。”

倪学新抿着嘴笑笑，按她说的移过去几步，“这样可以了。”

他的前胸挨着她的后背，时不时和她说起以前读书时候的趣事，“你有没印象，小学有一次文艺节目比赛，我们班表演西藏舞，叶咏青自己撞上我的脚摔倒了，比赛成绩最后一名。后来班主任把我妈叫到学校去，说我故意撬倒她，那晚我爸狠打了我一顿。其实老师没有明辨是非，凡事都得讲个先来后到，我脚比叶咏青先到啊。还有咏青也是笨手笨脚的，明知我脚在那儿她非要撞上去。”

思月歪着头格格笑出声，“我也不信那是意外，谁都知道你想报复她。”

“冤枉啊，我是吃脑子的人，报复也讲究手段，愚蠢的人才会在观众面前打击报复。”

他一脸真诚，思月没有继续揶揄他。倪学新小时候特别顽皮，喜欢欺负其他小朋友，叶咏青抱打不平，经常替小朋友出头，所以他们两人互相瞧不顺眼。现在的他，待人有礼周到，与以前不可同日而语。“高考前我们一起去沙滩玩，你还记得吧？”

倪学新低声提起往事，“当时我把飞碟打到你头上，咏青说你头肿了，其实真的肿了没有？我感觉她在骗我。”

思月也依稀记得飞碟碰到她头后，她下意识捂住，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叶咏青已经赶紧向她打眼色，然后大叫：“思月的头肿一大块了，倪学新看你干的好事！”

她的嗓子像铜锣一样，旁边的同学纷纷围过来，有人说：“思月头受伤了，不会对高考有影响吧？”

另一人说：“伤脑袋可大可小，万一是脑震荡、脑出血可就麻烦了！”

他听到都心惊胆颤，叶咏青大喝一声：“快想想怎样补偿思月。”

他没了主意，只会说：“你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结果在叶咏青的坚持下，倪学新掏钱请她们几个人吃了夜宵，还是咏青指定的碳烧海鲜。想到这儿思月忍住笑，安慰他，“反正你也有份吃，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倪学新别有深意望她一眼，“还以为你脑袋真肿呢，你已经够傻的了，受伤后傻得更严重怎么办？吓死我了。”

他的语气由刚才的有趣转为现在的温情，令气氛有了变化。思月不自然咳了一声，算是个回应。车上人很多，但说话的人很少。他们的对话一字不少落入旁边的耳朵。一下子不习惯他们两人突然静了下来，有好奇者特地转过头来看看。她艰难地换过另一只手握扶杆，倪学新注意到，轻轻说了句：“你扶着我就行了。”

她站直身体，礼貌道：“没事，我能扶稳。”

他也没放在心上，接着说：“咱们工作的地方这么近，以后我忘记带钱包的时候，就来找你请吃饭啰。”

“就知道你要把碳烧海鲜的成本吃回来。”

她说。倪学新很满意地回她：“那是必须的，还有利息呢。”

下车后，倪学新坚持陪她走，“送佛送到西嘛，从车站到宿舍楼下，又不是很远。”

她指着他的文件袋，“你还要送文件呢，我不好意思耽误你工作。”

倪学新摸摸后脑勺，“不是急件，我今晚送到就可以了。”

思月没他办法，“那随你。”

他低声问：“思月，你在亮恒是兼职，以后希望从事广告文案吗？”

“不，”思月很干脆，“我还是喜欢做老师，况且北元小学也已经同意接收我。我上学期在那儿实习，他们人都挺好的，学生们也听话。”

他认真听着，然后表态，“我也觉得你适合当老师，面对学生比较简单。如果做广告文案，经常加班加点，压力大，你不到三十岁就会有皱纹。”

思月笑道：“你也太夸张了吧，给你科普一下，女性过二十五就开始有细纹了，三十岁有皱纹也是自然而然的事。说到压力，老师的压力也不小，律师压力更大，那你还会当律师吗？”

“会啊，我喜欢法律这行，才不惧怕压力，有压力才会有动力。”

他对将来做好了准备。他一直留给思月的印象是调皮捣蛋、惹是生非，但今天和他接触之后，现他长大了，变成了一个有礼貌有理想的上进青年。时间，真是一台神奇的机器。“学新你变了，就像变成另外一个人，如果不是从小认识你，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倪学新。”

思月感概。“你这是在赞美我吗？谢谢。”

倪学新含胸点头致谢，心里暗暗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