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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她吹了很久很久的头，没看习题册，只是一绺一绺地吹。香格里拉的那个小梳子早就被她妈妈折断后不知扔去哪里了，她回振华后在附近小市随便买了一把塑料的，冬季只能梳湿，否则会起静电。李燃倒是很喜欢看她起静电，两人一起踏进必胜客，陈见夏摘下毛线帽时噼啪作响，李燃一定要揉她头顶上立起来那几根毛，揉到她火，再用手指温柔地将因为静电而紧贴在她脸颊上的额角碎别到耳后。
陈见夏失踪了一天的泪水终于在闭眼的瞬间悉数滴在大腿上。
幸好腿上没有书。
她把手机开机，熬过简陋的开机音乐，右上角终于有了信号，等不及将这一瞬间涌入手机的来自李燃的短信翻开，直接拨通了他的电话。
&1dquo;回宿舍了？”他语气轻松，旁边似乎有电视机在播放球赛。
见夏没说话，也不敢呼吸，怕他听出自己哽咽。
球赛解说的声音迅就没了，李燃应该是关了电视：&1dquo;你怎么了？”
&1dquo;考砸了。”
到底没憋住，陈见夏放声哭出来，边哭边往窗边走，远离不隔音的宿舍门，最后甚至打开衣柜，把头伸进去，将号啕声闷在里面。
李燃静静听着，早已知道这种时刻的陈见夏不需要任何安慰，心疼的同时也感到慰藉，不知不觉中，她一点点地卸下了自尊和防备，像一只小兽，野心勃勃有时，哀痛挫败有时，但总归愿意依偎他，共淋一场雨。
&1dquo;我去找你吧。”
陈见夏哭够了，把头从柜子里收回来，鼻音糯糯的：&1dquo;都这么晚了，我出不去了。”
&1dquo;下次会考好&he11ip;&he11ip;”李燃把话吞回去，&1dquo;下次再认真点，你以前不是有次把答题卡涂串行了，但是分数加回去甚至比过去分数还高嘛。这次你哭够了就再分析分析，哪些地方是马虎了，哪些地方是不会做，不会做的就努力练习，马虎的地方更认真，一定能考好的，一模砸了总比高考砸了强，对吧？”
见夏连眼泪都呆滞在腮边了：&1dquo;你是谁？”
李燃清朗的声音里有温柔的笑意。
&1dquo;我知道一模很重要，但我也帮不了你别的，万一再说错话惹你生气，那不就更帮倒忙。所以我就去问了问我初中那几个学习好的朋友有啥需要注意的——我刚才说得是不是特好？”
陈见夏刚要破涕为笑，猛地收住：&1dquo;你初中学习好的朋友？”
&1dquo;林杨！我说林杨！”李燃急得都破音了，&1dquo;凌翔茜根本没参加一模！”
&1dquo;我提凌翔茜了吗？”
&1dquo;陈见夏你有意思吗？你这是诱供！钓鱼！没素质！”
&1dquo;直钩都能钓上你，活该。”
静默了一会儿，他们一起笑了，李燃问：&1dquo;高兴点了吗？”
&1dquo;林杨是能考学年第二的，都是套话，那些道理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陈见夏撇嘴，&1dquo;他跟我的压力能比吗？”
&1dquo;他女朋友好像也考砸了，”李燃努力回忆，&1dquo;他俩都因为保送考试弃考，只能参加高考了，一模砸了压力肯定也很大吧，说不定正后悔呢。”
&1dquo;余周周？”她做贼似的放低了声音，&1dquo;他俩真成了？”
&1dquo;八九不离十吧。”李燃的语气透着一股谜之信心，&1dquo;反正林杨自己说快了，八九不离十了。”
陈见夏想，果然缺心眼爱和缺心眼交朋友。
挂下电话，陈见夏坐回到书桌前，强迫自己静心做题。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又响起来，是一条短信。
&1dquo;陈见夏，看楼下。”
见夏站起身，拉开窗帘，望见那个熟悉的、穿着灰蓝色羽绒服的少年，在窄街对面拼命地对她招手，像成了精的跳跳糖，一蹦一蹦跳进她的嘴巴里，给她最温柔的甜蜜爆炸。
她回短信：&1dquo;神经病！”
&1dquo;我就来看看你。”
&1dquo;外面那么冷，快回家！”
&1dquo;那你看见我了吗？”
&1dquo;看见了，看见啦！”
陈见夏的手紧紧贴着胸口，都跳进心里来啦。
她看着李燃试图挑战侧手翻却只成功了翻，摔在雪地上，笑着笑着想到他的腿，胸口的手机却先振动了：&1dquo;我腿没事儿！”
傻子。陈见夏看着李燃耍宝，越耍越远，最后终于依依不舍从她的视野范围内消失。
陈见夏的笑容没有一秒钟消失过。李燃穿过白色的街道，最后一缕哈气隐没于黑暗，她还在笑，肌肉牵着嘴角上扬，再上扬，好像这样就能抵达眼睛，为眼泪改道。
陈见夏推开桌上做了一半的数学卷子，从书包里掏出被压在最底下、已经皱巴巴的名次表，于丝丝的名次仅仅在她下面六行，最后一行是郑家姝。高考当前，振华终于收起了此前按姓氏画排名的温情脉脉，直截了当把排名次序和总分列在了惨白表格的左右两侧。
李燃是一汪巧克力糖浆，黄连在里面匆匆一滚，裹得满身甜蜜，然而只消片刻，那苦味便沁出来了，满口满心，顺着眼睛再次流淌出来。
就在几天前，她卡着于丝丝的脖子当众夸下海口，说她们云泥之别；她自信满满地对着试图劝她的楚天阔说，我会考上南大，然后堂堂正正和他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