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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真心算个屁（第1页）

行至深夜，人困马乏。石开山见前方丘陵上有一座屋围，既不像坞堡，也不像山寨，死气沉沉。他便派人去打探，果真空无一人。

屋围是由一排两人多高的竹桩围住一圈房屋，中间有大片空地。屋围的门已经损坏，像是被利器砍碎，只耷拉着。里面的房间却不少，屯驻大几百人的部队也住得下。现在又冷又乏，石开山便吩咐车队开进去，停在院内空地上。

众人收拾了一番，又安置好马匹。外面太冷，辇车上的贵人们仍旧在车内围着火炉歇息，不愿下车。士卒们自己找房屋生火睡觉。

次日清晨，随着女子的一声尖叫，划破了寂静的屋围。萧彦儿第一个惊醒，提起佩刀便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婷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空地中央，指着竹桩，惊恐万分。

萧彦儿看去，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屋围外圈几乎每一根竹桩上都插着一颗人头，在风雪中冻成血肉块。那些人面目狰狞，表情不一，有的怒目，有的不甘，有的木然，有的哀怨，死状凄惨。众人来的时候是黑夜，看不清楚，如今再看，触目惊心。

众人纷纷惊醒，环顾四周，尽管有风雪覆盖，但屋围墙壁上到处是血迹和刀斧劈砍的痕迹。

又听南面屋内一阵喧哗，萧彦儿连忙赶去，原来那里两间大屋，横七竖八躺着全是死尸，很多都没有头颅，细细数来，足足七八百具。即便是萧彦儿等人战场上也杀人见血，看到如此人间地狱，也是心悸不已。

那些尸身被冻得僵硬，地上的血浆有数寸厚，冻得像红毯子，又像血盆大口一般，萧彦儿看得一阵眩晕。

“这些人都是朝廷的士卒。”石开山仔细探查一番，便道“我跟随周中尉曾在颍川与赵王的军队激战，如今这些驻守在颍川的士卒应该是忠于齐王的。”

萧彦儿问道“把朝廷士卒的头颅挂在竹桩上，明显是威慑。究竟是何人所为？又为何如此残暴？”

石开山摇了摇头，只道“此地不可久留，咱们还是快走吧。”

萧彦儿却道“这里如同地狱一般，等到开春，尸体腐烂，又是疫瘴横行。不如一把火烧了去，也让士卒们的魂魄安息。”

石开山点头称喏。

萧彦儿抱起婷儿上了马车，广德王辇车又套上马，等大部队出了屋围，石开山令人在各房屋和围栏上浇了些火油，一把火将屋围点燃。

车队沿着颖水一路南行，沿途村寨或结寨自保，或空无一人，好不容易到了颍川郡治阳翟县，却见县城四门紧闭。城墙上守卫林立，如临大敌一般。

见车队靠近，守卫不由分说，便在城墙放箭。

石开山大喊“我们是广德王车驾，惟愿入城歇息，何故放箭伤人？”

城墙守将根本不理，只回话道“颍川郡有巨寇袭扰，太守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城。你们离去。”

众人只得绕过县城，依旧往东南方向走。

又行了二日，石开山来报，走的时候匆忙，各种物资不齐，尤其是粮食和草料。人还可以挨饿忍一忍，但马匹不行。现在是冬季，旷野上也无草可喂马。

原本是计划在沿途各县集市去买，如今颍川郡有巨寇，人人自危。县城都紧闭城门，这后勤补给却犯了难。

上官杰也不知所措，他有点想不明白，上官家好好的江山，怎么给治理成如今这个样子。

萧彦儿便让石开山安排两个人，喂饱马匹带足干粮，先日夜兼程快马赶回成德。那离得最近，石炭山有雷彪的二百兵营在，让他们再派人转达至广德。周霸便可以带粮来接应。

车队一路出了颍阴县地界，前方最近的临颍县还有一天的路程。骑士们都心疼马儿，把人吃的麦饼喂马，自己却饿着肚子。也有士卒在颖水结冰的河面上凿洞捉鱼，但也是偶尔抓住一两条，无济于事。

冬天旷野上的野生动物很少，颍川郡本来就饥民遍地，敢出来的猎物难免不落入饥民之腹。

辇车上的木炭也用尽了，众人又冷又饿。上官杰只得和梅儿和红袖挤在一起，又裹上毯子，过了一会儿，上官秀也遭不住寒，也挤进毯子里。

四个人紧紧挤在一起，毯子外面只露出头来。上官杰不由好笑，道“看我们像不像有四个脑袋的大乌龟？”

三女皆笑，只有他会这么想，换做他人，与三个美貌女子挤在一起，肯定生出些邪念来。

前方突然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石开山勒马警惕，见一匹黑马疾驰而来，后面有十几匹马正在追他。

那黑马上竟骑着两人，前面一个男子，长相俊美，他后面坐得一女子，紧紧搂住他。二人神色慌张，见广德王车队一行有七十余人，护卫们拦住路口，架好盾牌，紧张地看着他们。

那男子对领头的石开山道“壮士让一让，救命。”

石开山皱着眉头，刚想问他，后面的十几骑已经赶到，他们背着弓箭，手持各式武器，看打扮不知是哪里的寨兵。

为的白脸大汉跳下马来，将男女二人拉下黑马，骂道“好一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我郭风看你可怜，救你一命，你竟然拐跑我女儿，是何道理？”

几个寨兵将那男子摁在地上，不容分说，就要拔刀。

那女子却跪下哭道“阿爹，不要怪他，是女儿自作主张。”

郭风拉她起身，她却不肯，只好说道“你不要被这个小白脸骗了，阿爹告诫过你，这世上人心险恶，只有利益，哪有爱情。他今日爱你，明日爱你，日子一长，定然弃你。”

那男子挣扎道“我陈思卓对令嫒一片真心，天地可鉴。如若不是你强行阻拦，焉有今天？”

“真心？真心算个屁。”郭风冷笑一声，道“我郭氏也算得上是颍川大族，要嫁女也自然要嫁豪门；你不过一饥民，拿什么六礼来娶我女儿。我若告入县府，你携良家女子亡奔之罪，你担当得起吗？”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陈思卓仰天一叹，对着郭氏女子说道“我原以为自己是司马相如，哪想这世道只重门第，不看才华。今日事败，也是天意。也罢，你随你阿爹回去。今生有缘无分，来世再来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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