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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安二年的冬天，再长也是会结束的&he11ip;&he11ip;

  裴鹤午在父亲的书房外练习弓射，听到下人通禀苏星回回府，已经到了主院。他忙把弓丢给厮儿，走到井边，婢女汲水给他洗了手，把半臂替他穿上。

  他小跑到主院，额上渗着汗珠，苏星回摸他衣领，不禁嗔怪，&1dquo;急什么，瞧你一身汗。”

  裴鹤年顾不得这些，眉梢眼角挂着雪融后的春意，&1dquo;阿娘，明天就是岁除夜，我真怕您不回来。”

  第12章

  &1dquo;原来已经是岁除夜了。”难怪回来的时候，她看到市坊鄽邸有人家在张挂绣灯。

  那时候她就在马上错愕，好像是长年下来的孤寂，显得她忽然适应不了这样的热闹。苏星回走在长廊里，微风贴着面颊，听着少年朗润的话音，她望向萧萧枯木。

  牡丹圃里的花木残落了一片，凋敝的神都，还没有复苏的痕迹。只有身边的这个少年，眼睛里始终盛着光。

  她喜欢这个孩子的蓬勃朝气。明亮如他，该是永恒不朽的星月。

  &1dquo;鹤年，往年你是怎么度过除夕的呢?”她问。

  裴鹤年道：&1dquo;阿耶一般都要忙到很晚，在那之前，我带着念奴和麒麟儿去看驱傩，看完傩戏回来，和阿耶在芳汀红园里守岁。”

  他把母亲扶进屋，&1dquo;今年好像比往年热闹。孩儿都还没有和阿娘守过岁，阿娘，明晚阿耶赴过御宴，我们一家人在芳汀红园守岁，可好?”

  他眼带期许，轻握在母亲细腕上的手掌温润，又泛了点潮湿。看着苏星回点头应下来，他暗松一口气。

  &1dquo;守岁!”屋里面，念奴闻着声跑了出来。她胖胖的小手抱在苏星回的腿上，&1dquo;念奴也要和阿娘阿耶守岁。”

  裴鹤年温柔地揉乱了小姑娘的浅，&1dquo;是不是呀。我们念奴，千万别吵着要睡觉啊。”

  苏星回把她抱起来。她乖巧地坐在母亲的怀里，神气地向阿兄提起胸脯，&1dquo;我不会的。”

  讲完了，她又急忙回身来，两手抱住苏星回的脖子，在耳边小声地说：&1dquo;阿娘，二兄要放爆竹，你怕不怕?”

  &1dquo;那念奴怕不怕?”她反问一句。抬手整理小姑娘丫髻上绑的彩缯。

  念奴悄悄地说：&1dquo;我躲在阿耶的袖子底下，吓不到我。”

  她和母亲咬耳朵，裴鹤年跟着步调，偶尔笑声附和。

  子的旁边，喧嚷嬉闹，活泼的王莹叽叽喳喳，嗓门尤为突出。是张媪兰楫她们带着一群小婢在剪绢缯，见到苏星回母子进来，她们放下手里的银剪，站起来行礼。

  案上堆满了缯条。她问：&1dquo;这是做什么用?”

  大家笑吟吟的。王莹抢话道：&1dquo;娘子，我们正要去挂春旗。”

  兰楫朝外吩咐一声，厮儿这就搬来一条彩梯，搭在长廊檐口。几个青葱似的小婢在底下护着王莹爬上去，一条一条挂满廊旁的海棠树枝。

  &1dquo;我也要挂。”念奴感到奇，在母亲怀里奋起身体，但还差了老长一截。

  &1dquo;你过来，阿兄驮你。”

  裴鹤年让她骑在脖子上，小姑娘终于挂上了春旗，满意地摸摸阿兄的耳朵。她在兄长的肩头居高望远，看到两个人走来，双眼放起了光，&1dquo;阿耶——”

  海棠枝的罅隙处，苏星回看见裴彦麟正从牡丹圃的石径走来。

  裴麒别扭地跟着，几次想伺机逃跑，又被他父亲一个瞪住吓得跟了回来。

  &1dquo;阿耶竟比往日还早些。”裴鹤年放念奴下来，给他的父亲见礼。

  &1dquo;嗯。都回家过节去了，没什么忙的。”裴彦麟站在廊阶外，在苏星回面上扫过一眼，抬手抚着念奴的脑袋，向后唤了声，&1dquo;麒麟儿。”

  裴麒被这一声叫住。脸上多有不情愿，仍是磨蹭着过来，&1dquo;阿娘。”

  他脸上落着明显擦伤，苏星回看见了，裴鹤年就问了句，&1dquo;又打架了是不是?”

  &1dquo;才不是。我走路摔的。”裴麒轻轻瘪嘴，偏开头，躲开了苏星回伸到一半的手。

  苏星回悻悻地把手放回袖子，听见裴彦麟询问她，&1dquo;随我走走?”

  她点了头，看向几个孩子，&1dquo;鹤年，带他们到屋里去吧。”

  裴彦麟负着手已然走进庑廊，园里的树枝轻摇，他还穿着昔年那件旧的白罗衫，缓步踏在青石。苏星回快步跟着，落在他的身后一步之远。

  &1dquo;裴麒在吴王府私学和人打了架。但这已非初次了。”

  傍晚的风把两人的衣裙吹拂起来。苏星回抬头，望着裴彦麟直的背，听他继续说下去。

  &1dquo;外头盛传你我离异，有诸多不利你我的流言蜚语，私下里他被学里的官家子弟们议论，他回来向我哭诉过几次，后来，再没有提过&he11ip;&he11ip;裴麒到底不像鹤年，他性格乖僻，你不要怪责他。”

  他没有再说下去，像是点到为止。

  苏星回怅惘，悔意刺痛着她，让她一个人独尝，&1dquo;我没有养育过裴麒。造成今天的局面，我要负起全部的责任。”

  裴彦麟挑开横在前路的高枝，步履沉稳，&1dquo;他是你我的儿子，你不必揽尽责任。”

  可惜时光太匆匆，她的身份不再适合长留裴家，来不及弥补当年的愧恨。她要离开裴家，回到不适应的热闹中去。至少，她不可以成为绊倒裴家的石头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