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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伟大的开端（第1页）

有时候人类的愤怒和杀意只需要极小的代价便可以挑动起来，那就是擂台和搏斗。

登上擂台的一刻，我体内的力量开始悄悄涌了上来，对死亡和受伤的恐惧开始淡化并受到抑制，甚至连胸口也不再痛了。

大约过了3分钟，我的对手也登上了擂台，他的相貌与他的称号极为不符。我的对手是一位清瘦的少年，他虽然穿着成年人才穿的皮夹克，但他瘦弱的身体显然撑不起宽大的衣服，他的身材并不高大，显得文弱多病，这样一个病怏怏的少年为什么会自称为“暴篮王”呢？我注意到他的眼睛，他那被黑油油的头罩住的苍白的脸上，那对又大又黑的眼睛，在炯炯光，充满了情感和火焰，显示出无限的智慧。

他向我鞠躬致敬，那副神态不仅仅是礼貌，而是和颜悦色。我鞠躬还礼，场面有些尴尬，我一度认为他是一个日本人，因为大概只有日本人才会在擂台上向对手鞠躬致敬。

“您好，我能和您聊聊吗？”话音落地，他盘膝而坐，以示真诚。

“聊聊？也好，我并不喜欢战斗，如果能用聊天的方式决定胜负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常言道见招拆招，虽然我不知道他想搞什么文章，但他真诚的眼神中似乎没有包藏卑鄙的祸心。

“您是外来人吧？您不属于这里对吗？而且您看起来并不像是异能者。”他说。

“你怎么知道？”我问。

“生活在界外之域的异能者们没有向您这么和蔼的面目，他们都是一些好斗、不团结的莽夫。您的样子一看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说。

我渐渐放下戒心，也和他一样盘膝而坐，我们在观众的嘘声中，大模大样地聊了起来。

“谢谢您的称赞。”我说。

“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吧。我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他说。

“外面的世界…我无法向您形容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只有您自己去感受，才能体会到她的美丽与残缺。”

“我也想出去呢。自我懂事起，我就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基因研究所的监牢中，我不记得天空的样子，不记得太阳的样子，我甚至忘记了轻风吹拂脸颊的感觉。我想出去，我真的想出去。但我知道……我没有机会了。今天我会死在这里，而杀死我的人，正是我自己。”就在我与他对话的同时，我突然有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他那双淡黄色的灰眼睛正在接触我表层下隐藏的灵魂深处，一种无法抗拒的窥视，那是他准备告诉我一些事情时才会有的感觉。

“你……想告诉我什么？”我说。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悲哀的善良表情，他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眼睛里闪烁着憎恨、愤怒和渴望复仇的火花，“我问您一个问题，我们这些被世界抛弃的异能者们是不是有希望用我们自己的力量，在这个囚禁自由的巨大牢笼中动起义推翻强大的光明会呢？……不，让异能者们团结起来是不可能的！他们只懂得各自为战，也就是说。我所计划的事业是毫无希望的对吗？”

“不，一切皆有可能。”我坚定的说。

“谢谢您的肯定，这个问题我们留在最后讨论。现在我要问您的是，您希望我们处在光明会的统治之下，成为光明会的附庸，为了取悦那些毫无人性的观众，和争夺虚无缥缈的自由，成为调剂他们那变态的暴力欲望的玩具吗？”

“不，我不希望，我和你一样憎恨光明会。”

“感激您能这么说。但我们这样不幸的、愚蠢的异能者们所关心的却不是自身的权益，而是自相残杀。我们这些被一切人轻视的“家畜”，被剥夺了自由、被剥夺了祖国、为了娱乐别人，而被迫互相杀戮人本应该团结起来抵抗这不公平的压迫，但您看看，我们在做什么？光明会承诺，只要赢得最终胜利就会给我们自由，他们的承诺只不过是瞎子的眼睛，没有任何作用！我们为了这个虚假的承诺斗的不亦乐乎！上一轮迷宫淘汰赛我们整整死了四百多人，值得吗？”他的声音是断断续续的，他的胸膛急骤地起伏着，大颗泪珠沿着他那惨白的脸滚下来。

我被他的一席话所震惊，被他高贵的心灵所感动，被他那深沉的斗志所折服。他的话被扩大了无数倍，无比强硬的塞进观看比赛的观众们和异能者们的耳朵里。他的眼睛闪闪光，燃烧着愤怒、渴望和拼命的挣扎！我无法准确地形容现场的气氛，不论描写还是想象，要把观众们听到这一席话之后所流露出的震惊、紧张的表情传达出来都是不可能的，但下面的描述也许能给您一个极微弱的印象成千上万观众暴风雨一般的呼声、嘘声、掌声都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鸦雀无声的沉默。

“我理解你的愤怒，但我很遗憾的告诉你，你的愤怒无济于事。”

他那双闪耀的眼睛突然变得动也不动，暗淡无神。好象刚才的光亮突然熄灭了一般。

“是的，无济于事，我深深地相信长久以来萦绕在我心坎处的革命希望已经破灭了，我无法团结各自为战的异能者们，尽管他们是我的同胞，我的兄弟姐妹，但我希望我的死，能够点燃他们心中革命的火种，我希望我的这番话能够唤醒他们的愤怒与意志！

也许聚集数千名囚禁在界外之域的异能者们依然无法毁灭这个固若金汤的地下牢笼，也许要不了十来天我们就会被消灭的干干净净，但至我们反抗过，至少我们证明了自己存在的价值，而不是被毁掉我们的光明会卖命，或是自相残杀。”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因为只有您肯听我说这些，只有您不会认为我是个疯子。当我听到您的名字时，我就知道您是一位外来者，您的思想要比囚禁在这里的异能者们更具有深度。

我需要一个倾听者，我需要一个舞台，我需要一颗点燃希望的火种，我需要一场慷慨的赴死。我憎恨光明会和罗曼诺夫家族的所作所为，即使他们带上了假仁假义的面具，借用为人类对抗蓝血族的名义将我们变成怪物，以伪善的面目出现。

您得明白，我们的人生已经被光明会蹂躏的支离破碎，即便这样，他们还要榨干我们的剩余价值，为了几万张可悲的门票，而阴谋夺取我们的生命。

我们需要公理，我们需要自由，我们需要被世界平等对待。”他的双眼出异常的闪光，犹如倾盆大雨般淋湿我的眼眶。我把手按在心窝上，抑制这段蕴含着血泪的话，所引起的心脏的猛烈跳动。

“我能为你做什么？或者说，我能为异能者们做什么？”

“请见证我的死亡？”他说。

“什么？你没有必要去死。听着年轻人，不要做傻事。”我真诚的劝诫道。

他站起身子，抬头仰望着黑暗的穹顶，“您听过德沃夏克e小调第九《自新大6交响曲》的第四乐章吗？”他问。

“我听过，深得我心。”我起身回答。

“我已经忘记了从哪里听到的这曲子，但他的旋律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大脑里。”他哼了起来，气势宏大而雄壮的前奏曲飘洋在空旷的地下七层，决心和视死如归的激情反映在他惨白的脸上，反映在他不断掣动的脸部肌肉上，也反映在他光闪闪的两眼之中。

他的掌心将氧气中的水蒸气凝结成一个篮球大小的冰球，“感谢您的倾听，我已经把自己逼上了绝路，您以为我说了这番话之后，光明会可能让我活下去吗？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使命，以身殉道，是最好的归宿。”

这个少年所说的这番话以及坚决的态度与无所畏惧的牺牲精神和钢铁般意志令我震惊。

他怒吼道“醒醒吧我的兄弟姐妹们！团结起来，摧毁这个万恶的牢笼！希望我的死，能点燃你们心中的熊熊怒火！”冰球击碎了他的脑袋，飞扬的鲜血没有目的地四处飘落，

他已经死了，头颅只剩下一半，但他没有倒下，他仍然直挺挺的站在擂台上，一如他那崇高的，不可屈服的自尊感！

成千上万的观众呼喊起来，掌声、赞叹声就象猛兽的怒吼一般，在斗技场中哄响着。

我像是中了麻醉枪一样，必须支撑着双膝才能站稳，外在的晕眩和内心的震撼里应外合，我的心跳度愈来愈快，愈来愈快，直到如擂鼓般沉重。一两分钟后我镇定了下来，对着少年的尸身，深深的鞠了一躬。

山呼海啸般的掌声猛烈地鞭打着我的耳朵，少年的慷慨赴死驱散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杀意。信仰如风，尽管我们的眼睛看不见，但它却无坚不摧，它旋转着疾驰过思维的原野，吹散迷雾，将星星之火变为熊熊燃烧的愤怒火焰，火焰从高山绝顶向下蔓延，它会燃烬森林，将囚禁自由的藤蔓烧成碳灰，甚至连岩石也抵挡不住的脚步，一阵阵猛刮的狂风恰如强大的急流，当它们向任何方向逸出常轨，就会一阵又一阵向前猛吹，最终信仰的飓风携着怒火把进路上的一切加以驱逐和摧毁，当污浊的、黑暗的森林被焚烧殆尽之后，新的绿芽会在春天萌，它毁灭、它创造，它像冰蚕的茧，或者像蜗牛的硬壳，易碎的空间中曾短暂、狂猛地涌动过真实、热烈的生命。

我赢得了这一轮的比赛，但却找不到应该高兴的理由。我像个醉汉一样跌跌撞撞蹒跚的回到休息室。巨魔和死灵在房间里为他祈祷，尽管他们两个对“神”毫无敬意。

“他把自己的脑袋当成篮筐，投进了致命的绝杀，但这一切值得吗？”

“你该看看显示器。47个斗技场上的异能者们都停止了战斗。他的死，铸就了未来。”白无心激动的脸上反映出强烈的内心痛苦，他怀着尊敬的心情，望着年轻人的尸体，望着

这个被极大的痛苦折磨着的、伟大而又坚强的人。这是我第一次懒觉白无心流露出这样的表情，也是最后一次。

没错，他的死，铸就了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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