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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以德报恩（第1页）

丁余富透过窗子，看着大队带来的几台探照灯光齐聚下，像铺满整个院落的大幕布，投影出像工蚁一样勤劳、忙碌、善良的人们王浩、李拓、张茹、丁木……木工、瓦工、电工、司机、裁缝都来了……

他知道郝庆丰是有这号令天下的本事，当然也看在他妹夫副市长路长遥的情分上，还有几份是他平时为人落下的情分。

一个个，熟如亲人，一个个汗流浃背，无一偷闲、争先恐后。本早该垒得墙给垒了。墙上，像常年无法愈合的伤口一样的裂缝，也巧妙的打进木契子，再草泥修补如新了。鸡窝也给重盖了。快歪倒的猪圈墙也扒掉重垒了。经常漏雨的屋顶也重新换了新的麦秸。

看着这一切的一切，他更是于心不忍、忐忑不安。他已经感激涕零了。他想开门出去帮忙，可姑娘秋菊千叮咛、万嘱咐，没有他的知会，决不能出门帮忙。说那会适得其反、越帮越乱，让帮忙的人什么、什么鼠忌器，会难堪。

无功不受禄，礼下于人的事，我干不出来。我平生也从来没有干过。钱好还，情难还。有句什么话来着，奥，与戴皇（王）冠，必能（承）其重，我何德何能，受乡亲们的大恩大德，我要是还不了，我死也不瞑目啊。

秋菊这孩子到底哪去了？平时最靠谱，今天这是怎么了？关键事上掉链子。她怎么还不回来，照个面也好。

他突然眼前一亮，两眼放光。看见院子里干活的人群中丁秋菊的身影。她脸上蒙了块手帕，刚露出两个大眼睛，身先士卒地穿梭于最脏、最累活的地方。她又看见一个蒙着手帕的身影，他惊了一下，喜了一阵。

他三步并做两步跑进西屋，春兰果然是出去干活了。他又看了土炕一边的床上夏花也不在。

他又踅回窗子前，确定夏花是不是也出去干活了。眼睛刚贴近窗子，他就眉开眼笑了。

他看到大人堆里，有一个格格不入的瘦小身影，脸上蒙了块红色头巾，在吃力地提着一桶比她还重的水，往返放到和泥垒猪圈的地方。

隔着窗子，丁余富的眼圈红了。他不是为了心疼丁夏花，而是被他的孩子们的蒙面劳动感动着了。

丁余富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句“好样的，我的孩子们！不愧是我丁余富的好闺女。个个都是花木兰、穆桂英。”

丁余富苍老的脸上，深深地纵横沟壑里，兴奋地溢满了汗珠，汇成了小河，悬挂至下巴颏岸沿，一滴滴的晶莹砸到地上。

“你一惊一乍的犯病了？吓我和孩子们一跳。”

“什么跳？你的头巾呢？找块给我用。”丁余富问所非答着。

他老婆跟过来，趴到窗子上，目光迷离地寻找着她的“花木兰、“穆桂英”。头也没回，似乎是不屑地说“你捂上头巾出去，就乌鸦变喜鹊了？别给孩子丢人现眼去。孩子捂上头巾，是大人忙得顾不上理会她们。你那腰弯的像个躲命的潮湿虫，就是蝙蝠尾巴上插根鸡毛也不像什么鸟啊。你这不是驼子故意向青年堆里站，有谁会认不出你来，添乱又添堵吗？”

丁余富使劲挺了挺腰杆，搓着汗津津双手，说“那我不能干等着，总得干点啥吧。”

“你就等着给孩子们弄点好吃的吧。”

“好吃的。”丁余富听言他而左右地顿开茅塞，“咱存的那伍佰元钱，你先借我用用。”

“什么？”他老婆似乎听到了一声霹雳，震惊的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你跟我再说一遍。”他老婆一个字，一个字咬碎了说出的话，像墓穴里传出的声音，阴森恐怖。丁余富吓得蹦跳着后退了一大步，一个趔趄，多亏伸出的手，扶住了墙，没有摔倒。

他战战兢兢的祈求着“我当然知道这是我们全家人，拼了命省吃俭用积攒下的钱，是为了三姑娘、丁楚禾考上大学用得。

看看我着快弯成圈的腰，看看你的身体，看看秋菊跟男人一样下砖窑，搬和煤渣呛得粗糙的脸；看看春兰干包工队，搬砖干裂的手，再看看最小的这几个，抓蝎子，挖药材，从来就没有干净过，粗辣的小手。她们都是花季的年龄，她们没有不自己当成花朵，她们是压不弯，掰不断的荆条……”

丁余富说不下去了，哽咽了起来。他老婆也抽泣了起来。带弟、捎弟爬起来一个给她爹擦泪，一个给她娘擦泪。

“爹、娘不哭。我们两个不嫌累，我们愿意为了三姐姐挣钱，让她考上大学为了爹、娘争口气。

丁余富和他老婆一人一个，把两个孩子紧紧的拦在怀里。紧紧地，紧紧地。

丁余富摔了一把鼻涕“当初，我让孩子该辍学的辍学，该上学的不上学，全家尽所有的能力，供丁楚禾一个孩子上学，是为了什么呀？”

他老婆情绪缓和了些，喃喃嗫嚅着“是为了争口气，是为了帮咱们村的父老乡亲家致富。”

“对呀！”丁余富抬高了声音，“帮咱们村的父老乡亲家致富。也是争口气。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帮咱们村的父老乡亲。

看看院子里这些乡里乡亲，你不心疼啊！他们不辞劳苦、任劳任怨。自从来了后，就一刻没停，汗水湿透了衣服，跟雨淋了一样。他们不要一点回报，没喝我家一滴水，没抽我家一只烟，没吃我家一粒粮食，有谁一句牢骚，说一句怨言了？等到楚禾有了本事了再帮他们。大帮是帮，小帮也是帮。人们常说，宁要雪中送炭，不要锦上添花。难道我们不能给他们，一只烟，烟口水吗？”

不知啥时候丁余富不自觉地半跪在了他老婆面前了。

丁余富又情不自禁的半跪着，向他老婆近前挪动一下身子“我从来都听你的，不是因为我怕老婆，不是因为你身体不好，那是因为你说得都对。”

“嘻嘻……”你这是干啥？快起来，还守着孩子呢，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老婆一把把丁余富扶了起来，同时把钥匙塞到丁余富手里“钱在衣柜最底下，蓝色手绢包着。你想买啥就买啥。”

丁余富眼泪都出来了，抱住他老婆的额头猛嘬了一口“吉人自有天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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