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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告别昨日（第1页）

茯苓和林律师见完面后，平静地回家了。

她环视着这个简陋的小窝，掉皮的墙顶，四处涂满了黑色线条的墙壁，张开口的皮沙，还有厨房里油渍斑斑的抽油烟机和吊顶，卫生间里漏水的花洒。每一处都曾经留下了她和焕焕活动的印记，她熟悉这里的每一处就像熟悉自己的身体，

她曾经和焕焕开心地用铅笔在墙面画上黑色的马路和乌云密布的天空，她曾经在帮焕焕洗澡的时候想象他们站在清凉的瀑布下，她曾经在简陋的厨房里精心给全家人做着丰盛的晚餐，还给焕焕做了精致的三明治。

这栋房子里盛放了她和焕焕太多的欢乐，以及只属于他们母子之间的小秘密。但是这一切都和程又枚无关，他永远像一个局外人一样游离于他们的世界之外，而如今他将完全和她无关了。

茯苓想着想着突然有点心酸，眼圈都红了。她努力克制住自己。她用手去抠墙，从墙上抠下来一片墙皮，顺手将它丢进了一旁的垃圾袋里。

茯苓默默地收拾起自己的衣物。这么多年来，她给自己添置的衣物本就少得可怜，她只用了一个小小的旅行袋就将她的衣服全部放下了。

另外她还放了一小本焕焕的相册和几件焕焕的贴身衣物。相册是焕焕6岁时，她带他去影楼照的，相片上的焕焕穿着长袍马褂，戴着瓜皮小帽，充满稚气的脸，一笑就露出了缺了两颗大门牙的嘴。茯苓亲着相片上的小帅哥，一边轻声说道“崽崽，妈妈处理好和爸爸的事情再过来接你，你要乖乖地听爷爷奶奶的话。”说罢，又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第二天，茯苓又开始去找房子。房子必须离焕焕的学校不远，因为焕焕目前还在上三年级，她希望这个房子能让焕焕走十分钟左右就能到学校。她和程又枚离婚后，爷爷奶奶不可能再帮她接送焕焕了，她要上班也没有办法接送，所以距离是考虑的要因素。房子也不能太贵，以后养焕焕估计就是她一个人的事了，她保险公司的收入不太高，鞋店的收入也不稳定。而焕焕以后要用钱的地方还多得很，她不能不为自己和孩子精打细算。但是房子的环境也不能太差，毕竟焕焕每天回家还得学习。

找来找去，在离学校不远的静宜园找到了一个小两居，房子不大，装修已经有年头了，但是是周正的两房，而且南北通透，室内通风采光良好，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看得出来房主对房间非常爱护，白色的瓷砖地上一尘不染。房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精明男人，他盯着茯苓打量了很久，茯苓只说因为孩子就在附近上学，所以要租个房子陪读，最少要租三年。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以2ooo元的价格成交，押一付三。当下两人签好合同，茯苓付了8ooo元后，房东将钥匙给了茯苓。

茯苓坐在沙上，给茯妈妈打电话。

“喂，妈。”

听得出来，对面的声音很嘈杂，“喂，什么事？”

“你在哪里？”

“哦，我在和舞蹈队里的老太太跳舞。有什么事吗？”

茯苓简单地将情况说了一遍，听得出来对面的茯妈妈有点迟疑，“你考虑清楚了吗？”

“考虑清楚了，都考虑了一年多了，还有啥可以考虑的。你们看看什么时候能够过来？”

“好，我回去和你爸爸商量一下，晚上给你电话。”

当晚，茯妈妈打电话来说这周五她和茯爸爸坐大巴来沙常，要茯苓去南站接她们。

下午茯苓没有去鞋店也没有去拜访客户，她在新租来的房子里等到四点钟就去学校接焕焕了。

刚到校门口，看见公公程家富那油光铮亮的头，她走到跟前和他打了个招呼，告诉他她今天不上班，准备接焕焕出去和同学一起吃个饭，就带焕焕回家。程家富叮嘱几句要他们早点回家就走了。

没过一会，低年级的孩子就放学了。茯苓毫不费力地在攒动的人群中找到了焕焕，冲着他喊了一声“焕焕，妈妈在这。”

焕焕惊喜地跑到妈妈跟前，惊喜地问到“妈妈，你今天怎么来接我了？”

“我今天下午没有上班，所以过来接我的小崽崽呀。”茯苓一把抱住焕焕，闻着他身上夹着汗臭和奶香的气味。母子两人牵着手，茯苓欣慰地现曾经的小屁孩已经和自己一般高了。

“崽崽，妈妈今天请你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豪客来”焕焕几乎是冲口而出。

不多时，茯苓和焕焕已经在豪客来的店里了。茯苓看着在自助台拿着沙拉盘拼命往上堆水果的焕焕，突然鼻子一酸，想着将有一段时间要见不到这个可爱的小东西了。

焕焕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满盘水果沙拉过来，高兴地说“妈妈，你看我打了好多沙拉。”

茯苓摸了摸焕焕的头“崽崽，真能干。”

等焕焕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安静吃沙拉的时候，茯苓说到“崽崽，妈妈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帮助？”焕焕一边大嚼这口中的水果沙拉，一边问到。

茯苓想了半天，艰难地开口说“妈妈打算离开爸爸，所以需要搬出去住一段时间。”

“你要出去住？”

“是的。”

“那我怎么办？”

“我暂时不能带你离开，只有等我把事情办好了才能过来接你。”

刚才还兴高采烈吃东西的小屁孩，突然流下了眼泪。

“我不要离开妈妈，妈妈你不要离开我。”

茯苓坐到焕焕的那一边，将焕焕的头搂在自己怀里。

“妈妈也不想离开崽崽，可是妈妈想永远和崽崽在一起。你想和妈妈永远在一起吗？”

焕焕流着眼泪拼命点头。

“好孩子，妈妈想清楚了，必须要离开你爸爸。这样我们两个才可能有好日子过。你明白吗？”

焕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必须要离开家里一段时间，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了再过来接你。这段时间你要听爸爸和爷爷奶奶的话。”

焕焕又点了点头，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问“那妈妈你什么时候能来接我？”

“这个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能尽快。”

“那我每天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可以，茯苓含泪点了点头。“但是你要保证每天要认真学习，不准哭。这么大的男孩子了，哭脸就不好意思了。”

茯苓刮了刮焕焕的鼻子。母子间就这样达成了秘密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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