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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她脸上不禁浮起一丝笑容，&ldo;连雅儿都这么大了，&rdo;她唇边的笑容渐渐扩大，&ldo;当年你尚在襁褓中时，我还抱过你呢。&rdo;&ldo;那时你才这么点大，&rdo;她双手比划着，沉浸在对往事的无比怀念中，&ldo;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粉嫩的皮肤，从不哭闹，逢人便笑，一点都不怕生，可爱极了。&rdo;我不好意思的逸出一丝轻笑，顺势抓了下自己的辫子。娴妃再次看向爹的时候，似乎又释然了几分，笑容中多了几许淡然。我不懂爹和娴妃娘娘之间微妙的关系，但想来十多年未见面，再多的思念也是成空。再相聚时物是人非，她贵为皇妃，而爹一介布衣，两人再无交集。&ldo;沈豫鲲，你和雅儿是来看晴岚的吧，我们改日再叙旧，&rdo;娴妃已恢复了初时的从容，她毕竟是雍容华贵的娴妃娘娘，失态也仅是那么一瞬间。微微欠身后，我们背向而驰，走了好远后仍能听到身后幽幽的叹息声。&ldo;爹，你和娴妃娘娘相识很久了吗？&rdo;好奇心作祟，忍不住问道：&ldo;她对你……&rdo;&ldo;雅儿，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乱说话吗？&rdo;爹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呵斥道。&ldo;是，&rdo;我低头认错，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交辉园内虽有人守候，但我们一路长驱直入并无人阻拦，想来是都已经关照过。才跨进前厅，我就听到一个轻扬的笑声，声音虽悦耳，却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人。潇湘眉梢带笑，风采依旧，我们进屋的时候她正偏着头在写药方，听见脚步声微一抬首，唇边笑意稍敛，&ldo;沈姑娘，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rdo;我也不甘示弱的回道：&ldo;怎么，潇湘姑娘很怕见到我吗？&rdo;&ldo;怕？&rdo;她冷笑道：&ldo;我潇湘还从来没有怕过什么，更何况是你。&rdo;我耸了耸肩膀，刚要反驳回去，爹上前打了个圆场，&ldo;这位就是名医叶天士的高徒潇湘姑娘吗？久仰大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rdo;&ldo;好说好说，&rdo;潇湘大大方方的还礼，&ldo;沈伯伯你真会说话，想来卓雅姑娘的伶牙俐齿也是传承与您吧？&rdo;爹只能以轻笑回应，好在有机灵的宫女立刻领了我们进内室，我回头朝潇湘扮了个鬼脸，她眉梢挑出一丝淡淡的嘲笑。晴岚的脸色虽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但看起来还不坏，精神也不错。他正由宫女伺候着吃药，见我和爹爹进门，笑意渐浓。&ldo;豫鲲，雅儿，你们来了。&rdo;他转向端药的宫女，&ldo;喜儿，快去上茶。&rdo;&ldo;晴岚，身体好些了？&rdo;爹关切的问道。&ldo;是啊，豫鲲哥，晴岚已经好很多了。&rdo;承欢从另一头稳稳的走来，放下手中的托盘，&ldo;这几天能下床走动了。&rdo;承欢看起来清瘦不少，眼窝有一圈淡淡的黑影，明显的睡眠不足。我拍手笑道：&ldo;那晴岚哥哥可以经常去院子里晒晒太阳，我想，会恢复的更快。&rdo;&ldo;你不懂医术就别瞎出主意，张公子体弱，怎能长时间暴露于大太阳底下，这样反对病情无益。&rdo;潇湘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开口就责备了我一通。我涨红了脸，张了几次嘴，嘟囔几声，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承欢见情形不对，笑着拉开了我们，&ldo;雅儿也是一番好意。&rdo;她拍拍我的肩头，我点点头。&ldo;晴岚的身体大有起色，潇湘姑娘居功至首，&rdo;爹长笑一声，&ldo;我对尊师的人品和医术神往已久，有机会真想去江南一睹他的风采。&rdo;&ldo;家师为人好客，谦逊，他也定会乐意结交沈老伯您的。&rdo;潇湘谦卑有礼貌的时候还是很讨人喜欢，她每次带刺的反应也仅仅是针对我。&ldo;豫鲲哥，你也是功不可没，多亏有你指点，才得以请来潇湘姑娘。&rdo;承欢感激的瞅着爹，笑容满面。爹连连摆手，&ldo;要不是潇湘姑娘医术卓绝，我出再多的主意也是枉然。&rdo;晴岚在和我们说了会话后面露疲态，潇湘轻声道：&ldo;张公子大病初愈不宜劳累，还需要多加休养，我看我们还是去外屋说话的好。&rdo;宫女喜儿留下继续照顾晴岚，潇湘忙着替他诊脉，我与爹爹随着承欢去了前厅。晴岚的身体日渐好转，承欢的脸上又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承欢递了杯茶送到爹的手中，他忙伸手去接，他们四目交接，相对无言，我黯然，也不知爹年轻时候欠下了多少风流债，先是承欢，再有娴妃，如今她们皆有归宿，独留爹孤身一人，与我相依为命。多年后他们的再相见，没有重逢的喜悦，始终实笼罩在沉重的阴影下，第一次是因为承欢难产的事，第二次又是为了给晴岚找大夫，像这样两人平静的对面而坐，实属难得。&ldo;豫鲲哥，你用茶，&rdo;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承欢的声音平平响起。才发现茶盅仍握在承欢的手中，而爹的手高悬在半空，他低首接过，强自镇定的轻啜一口，故作轻松道：&ldo;皇上一会也要来吧？&rdo;&ldo;若无意外，每天这个时候也该到了。&rdo;话音才落，就见晌午时接我们入园的桂圆公公昂头走了进来。乾隆皇帝&ldo;格格，小桂子给您请安。&rdo;下跪，请安，起身后，他看向我笑语：&ldo;卓雅姑娘，皇上有事召见你。&rdo;&ldo;我？&rdo;惊异的看了眼桂公公，&ldo;皇上只召见我一个人？&rdo;&ldo;错不了，&rdo;他笑嘻嘻道。我求救似的抓住爹的衣袖，他安慰道：&ldo;雅儿，我在这儿等你。&rdo;走在桂公公的身边，心里七上八下。我没有预知的本领，妄自猜测也没用，好在答案即将揭晓。桂公公将我带到九州清晏的御书房内，低声道：&ldo;卓雅姑娘，你就在这候着，皇上很快就来。诺大的书房内只留下我一个人，深吸口气，缓缓走了几步。御案上两叠奏折整齐堆放，井井有条，微微点头，想来这里就是皇上平时批阅奏折和会见群臣的地方。沉稳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急忙转身低头跪下，还未开口，一股力量提着我的双臂带着我起身，&ldo;兄妹二人，勿需多礼。&rdo;富有磁性的嗓音，淡淡的龙涎香在屋中弥漫开来。&ldo;谢皇上，&rdo;我慢慢退开了几步的距离。&ldo;雅儿，到这边来，&rdo;他朝我招了招手，自己先坐到了御案前。埋首在两叠奏折里翻弄着，他自言自语：&ldo;奇怪，放哪去了？&rdo;翻找了许久，他从最底层抽出了一份奏折，在锻面上弹了记笑道：&ldo;是这份了。&rdo;&ldo;怎么光傻站着不动？&rdo;他微笑如水，&ldo;过来看看这份奏折。&rdo;我提着裙摆，移动着步伐，暗道：皇兄的心思真难猜透，他把我叫来就是要我替他看奏折吗？这同我又有什么干系？见我走近，他将奏折平摊在御案上。我好奇的凑上去看，不想手肘撞在几个纸卷上，沿着边缘缓缓滑下地。&ldo;我来捡，我来捡，&rdo;再次提醒自己凡事都要仔细，切不可毛糙。很快掉落的纸卷便到了我的手中，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挨着顺序一个个的摆放到御案上。拍了拍手掌，眼角却瞅到角落里还有一漏网之鱼，系在上面的红丝线已脱落，展开处所画景物若隐若现。我疾步走去拾起，原本无意窥探画中景致，可仍是忍不住瞟了一眼，这副画本身并无突出之处，可画中女子眉清目秀，楚楚可怜，如蓓蕾初放，竟似曾相识。另有题词：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抿了抿嘴，若不是碍着皇上在旁边，我险些笑出声来。&ldo;皇帝哥哥，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rdo;细心的卷起，扎上红绳，我装着不在意的问了句。&ldo;哦，是吗？&rdo;皇上淡淡应了句，不动声色的收了纸卷塞到了案桌底下，不再接我话茬。我轻吐舌头，又说错话了。为防重蹈覆辙，我将御案上的东西往边上稍稍移了点位置，这才得空读奏折。其实这是一份直隶河间府献县县衙的奏状和被状告者的陈词，我还在纳闷自己怎么成了断案的包公，就被熟悉的字迹吸引住了眼球，这份陈词分明是出自纪昀的手笔。我抬头看了眼身边的皇上，他点头示意我继续往下看。奏状上陈述纪昀为某一刘姓人家写了副春联，上联是惊天动地人户，下联为数一数二人家，横批先斩后奏。此副对联在大年初一被贴在刘家的大门上，还挂上了大红灯笼映照鲜红的对联，不到半天就传遍了周围的大小村庄，无人不看的目瞪口呆。此事很快被捅到了县衙，而知县见这事非同小可，不敢擅作主张，又连夜呈报知府，当堂审问，以了解案中情由。我强自咽下口水，手心里捏了把汗，这纪昀在搞什么鬼，这样的对联也是可以随便赠人的吗？我又偷偷抬眼察言观色，他的脸上喜怒不辨，我也是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