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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谢灵运与薄言之每隔数晚相见,言谈甚欢直至天明才不得不依依惜别。时光推移,他们的情谊日渐深厚──

谢灵运日间若在朝中遇到的不快之事,到了夜晚只需对薄言之倾诉一番,心中烦闷之气立刻消失无形;薄言之亦在谢灵运的热心帮助下彻底了结俗世中未尽之事,摆脱心魔不与活在人世的家中人痴缠;薄言之很感激谢灵运却从没在嘴中言明,正如谢灵运拉著他述说整晚的心事解忧也未向他道谢一模一样。

虽说谢灵运与薄言之这心性高傲要强的一人一鬼见面必起争端,但是他们默契已深心中引彼此为良朋知己,长年相伴下来不知不觉非常信任并且依赖对方,甚至近段时日还莫明其妙有了种只要有一日见不著面儿,他们各自心中便会非常想念对方的感觉。

所以谢灵运知道薄言之此时并没有真的恼怒自己唤他出来顶著烈日施救,对方嘴里的威胁不过是其习惯上的抱怨罢了。

「看什麽?还不快割些血给我,否则就算有阴阳伞顶著,我在这种天色下撑不了多久。」薄言之轻轻横了谢灵运一眼,淡漠又理所当然的语气好像眼前的康乐侯只是他的食物一般。

谢灵运淡淡一笑,看著薄言之越发苍白的脸色终於忍下一句反唇相击的话,他转身摘了几片树叶折合叠了一个小杯,然後撩开衣衫拔出古剑轻轻在胸口划了一下,将渗出的鲜血接到叶杯里递给薄言之。

无言接过饮下,薄言之笼在伞下、透明得好像随时会消失的身体立即化为了实形,他收好了手中黑伞,抬眼看了看明媚的阳光还是忍不住伸手略略挡了挡。

他现在已经可以勉强被称为是一个「人」了,因为他远比其他鬼魂幸运,死去後魂魄立即依附在两件上古之物身上,吸了古琴与古剑千来积聚的灵气,所以可以喝下一点活人胸口的鲜血後幻为实体,立於阳光之下还能保持法力行动如常。

「我这儿还痛著呐,希望言之不要感慨太久,让我枉做好人。」谢灵运微笑著指了指他胸前的伤口。

「你一刻不说话就不成麽?不过是忍得一时半会罢了。」薄言之无可奈何地掀了掀线条优美的唇角快步走上前;低头,凑上嘴毫不温柔地舔了舔谢灵运割开的地方。他软软的舌尖顺著伤口滑过之时,原本还渗著血丝的地方奇迹般愈合了,没有留下一点儿疤痕。

「笃笃笃。」一阵零零碎碎的蹄响伴随几声清脆悦耳的铜铃音由不远处传来。薄言之连忙直起身子退後几步,狠狠瞪了对他耍赖皮的康乐侯一眼,谢灵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隐去眼里一抹淡淡的暖意。

蹄声终於近了,谢灵运与薄言之不约而同向发出响声的方向望去,见到一位年约四旬、披著白纶巾的青衣文人懒懒地骑坐在一头瘦瘦的灰骡上,转过山坳快来到他们身旁。让薄言之放心的是,来人双目轻闭应该没有看到他刚才为谢灵运疗伤,或许会使人误觉的暧昧举动。

不过眼前最奇的情形,却是对方双手没有勒住骡子的缰绳,而是揣在各自对面的衣袖里,任那匹瘦小的灰骡在崎岖险要的山路上颠簸穿行,那人好像熟睡一般身子左摇右晃,脑袋一垂一点,竟然将山路右面的深深断崖全不放在心上。

「这样也没掉下去,也算是此人运气。」薄言之见了忍不住在嘴里低声嘟囔了一句。

谢灵运看了看来者几眼,跳到那人身前伸手拉住了骡子咬在嘴里的缰绳,轻轻拍了拍打瞌睡的文人肩膀几下,长声笑道:「陶兄,醒来,别来无恙否?」

青衣人打了几个哈欠,懒懒睁开眼见到谢灵运笑吟吟的双目,他眼里睡意稍退脸上也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

「灵运老弟,没料到你也在五老峰上观看风景。早知如此,愚兄出门前应去信问问你的游兴,我们也好结伴同行。」文人笑道。

薄言之见此人面目清臒,形容潇洒举止洒脱,眉宇间散著一脉悠扬高远之气,心中对他有了几分好感;但是那人接著淡淡扫了薄言之一眼,目中掠过浅浅的惊异,这个细小的变化立让薄言之准备上前的身形微微顿了顿。

「陶兄,这位是我的生死之交薄言之。」谢灵运做著介绍,转身对薄言之笑道:「这位是陶渊明陶兄,乃当世隐逸之俊杰,他的才华让人深感佩服。只可惜世上那些鼠目寸光的家夥无法理解陶兄高志雅情,实在可恼。」

「陶先生目清眉朗身上似有仙气,从容行於险路之上仍能泰然处之,难怪你这个眼高於顶的谢康乐如此推崇。」薄言之岂有听不出谢灵运在介绍他时故意在「生死」二字上重重咬下去的用意,说完这句话後他狠狠剐了浅笑晏晏的谢灵运一眼,然後转头凝神望向神情自若的陶渊明。

「我痴活了四十三年也从未见过你这般得天独厚、能在白日青天之下安然立於世间的异士。」陶渊明轻拈鄂下长须微微笑道,顺口回应薄言之先前夸赞之语。

谢灵运听陶渊明此话似另有深意,连忙上前将话刹开询问陶渊明欲往何处。

「我闲在家中已久,故而此次出游想散散心顺便探望一些老友,路经他们居住的庐山顺便在此处逛逛罢了,没有特定的去处。」陶渊明笑道。

「如此甚好,我们与向导走失,陶兄若不弃就一块前行罢,途中有个照应也可畅谈山水。」谢灵运听了立即建议。

「虽说我曾经游过庐山几回,但毕竟不是本地人;加之事隔多年不熟道路,你们跟著我若失了方向可别见怪。」陶渊明轻笑说著。

「反正闲来无事,如果真迷了路我们三人一块再找别径出山就是了。」谢灵运含笑说著,拉起薄言之走到陶渊明身旁。

骑在灰骡上的陶渊明也不再言,伸手轻轻拍了拍坐骑脖子两下,那灰骡立即乖觉转头撒开了四蹄儿。谢薄二位跟在陶渊明这匹机敏得接连躲开松垮岩石的坐骑後面,瞧著它慢悠悠地驼著陶渊明避过山路危险之处向山中走去。

「你与这位陶先生怎麽认识的?」薄言之走了一会儿之後低声在谢灵运耳边问道。

「我与陶兄多年前在我叔父谢混家中相识,他长我二十岁但从不以世俗陈规交友。一番长谈下来我们皆感对方见识不俗,情志高雅便以兄弟相称。以他的话说,他虽是我叔父的友人,但大家各交各的朋友他也愿做我兄长。」谢灵运偏首轻声笑道:「陶兄原本在朝为官,但他生性不羁不喜欢受约束因而辞官归稳,害得我近年想要见他一面再品诗论文也不得其踪。」

「此人方才交性命於坐下骡马,融生死於自然之间却毫不在意,我料其必定不同凡响恐非常人。」薄言之回想陶渊明对他所说的第一句话,心里不禁涌上这样的感觉。

「我只道陶兄诗文情趣高雅,用语纯朴自然,笔调轻松拔俗与现世那些晦涩的诗体大不相同,却没料到你认为他与众不同并非俗世中人?」谢灵运沈思道:「陶兄隐居後我们有数年未见,不过我没听说他曾经学过玄门法术或是修研佛法求仙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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