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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在休养的这段期间,安全非常重要。守候魂魄的人必须是其最为信任的,不能让琴剑与魂体受到丝毫的侵害──谢灵运,自然无疑是做这件事最合适的人选。

收拾好纷乱的思绪,薄言之努力迫使他不去想刘裕。尽管他现在完全对那个男人失望,也不想再与对方再有什麽瓜葛,但是那麽多年的感情他不可能瞬间就全然放手断掉;谢灵运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什麽也没有说,只要朋友不再想著与那可恶的男人再续前缘,他已觉得非常安慰。

薄言之施法与谢灵运悄然回到康乐公府,没有惊动一位下人。来到书房将琴剑收好,薄言之躺在竹榻中,对谢灵运微微点了点头合上了双眼。

一会儿之後,屋子里顿时变得寒冷了许多。谢灵运知道这表示薄言之放开了魂体陷入了睡梦之中。

静静看著仰卧在竹榻上的青年,谢灵运的目光中不禁含著淡淡的欣慰与感动。因为,他明白薄言之交付给他的不仅仅是一般的信任!

眼前这个刚刚经受了情感打击,发现被亲人与情人狠狠欺骗的青年,此刻竟然毫无防备地将魂魄最脆弱的原神展露在他面前。这种在受到严重伤害之後交到他手中的信任,比世上那些宝物要珍贵得多,谢灵运伏身看著静静轻闭双目的薄言之,胸口一阵温暖。

低下头,将唇轻轻印在鬼魂渗著寒气的额前,没有带著一丝情欲仅是表达一种特别的关怀,谢灵运感到相当满足心里充满了温情,眼中更是裹满了笑──其实,他觉得薄言之的身体也不是那麽特别冰冷嘛。

薄言之放任三魂七魄在书房内飘荡,自行修养。恍恍惚惚中,他感到好像有什麽温暖柔软的东西在他的额上缓缓游动,不久之後这股暖气移到了他的脸庞、双眉之间还有鼻上。

每隔一段时间,他便会感受这样的触觉一次;薄言之此刻无法辨认什麽人在身旁,也不知道这股触觉是什麽但本能地觉得这种感觉是在呵护他,对方靠近时的气息也相当亲切,让他激不起丝毫防备之心。

就这样舒舒服服地躺著,一点点恢复魂体被尸王控制时受到的损害,薄言之在自觉快好转的时候忽然感到背後非常温暖,他扭头望过去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立身子,而年轻时的刘裕则从背後紧紧地拥著他。身处之地,是他与那个男人相识之後时常相约练剑的偏僻树林。

「言之,你不後悔选择与我在一块吗?」刘裕微笑著说道,「刚刚你睡了好久,害我著实费了一番功夫将你叫醒,梦到什麽奇怪的事了?」

是梦吗?薄言之疑惑地看著对他笑得舒心又纵容的男人,眉目间一片开朗哪有半分阴翳深沈的模样?这麽说他刚才经历的都是梦?

「怎麽了?你小睡醒了之後该不会连我也不认识了吧?」刘裕笑道:「明天才是你姐姐成亲的好日子,你现在就开始发呆了。舍不得她麽?到时你不要这样哦,会让你姐夫笑话的。」

「姐姐?她要嫁人麽?」薄言之怔怔出神,不觉张大了嘴。

「言之,你怎麽了?」刘裕看薄言之这副难有的呆样,忍不住微笑著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你不会连这麽重要的事也忘了吧?」

薄言之定定神,认真想了想,终於露出会心的笑容。是啊,他怎麽这样愚蠢,竟会相信世上有什麽法术将人的魂魄分成两半,分别囚禁在琴与剑中?还有那些鬼、山妖、尸王,甚至还梦到姐姐与情人联手将他毒害。这样荒唐的事怎麽可能在现实中发生?

真好,看来之前感受到的一切都只是梦而已。姐姐仍然是他的亲人,从来没有嫉恨过他;刘裕也是如此体贴的完美情人,根本没有背叛过他;那些神神怪怪的事,怎麽可能会是真的?

薄言之想到这里,眼中忍不住露出淡淡的微笑,刘裕看到了,不明就以的男人还是被他怀中圈搂的青年表现出的这种、难得柔软的神情震慑住。他眼里溢出不可自制的温情,低头再次温柔无比地亲了亲薄言之微启的双唇。

「言之,我们回去罢,天色已经很晚了。」刘裕说著,他口里呼出的热气暖得薄言之的双颊微有些晕红,这样安宁与快乐的感觉,他似乎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原来,他真的仍然活在幸福之中,并没有经历那些讨厌的事。

心里暗忖著,薄言之依刘裕所言轻轻点了点,伸手回握著男人宽厚的掌心抬眸正要说话,突然见到前方有一位英俊的少年公子焦急地对他大喊著什麽,好像正是谢灵运?

谢灵运?这麽说他没有做梦了?薄言之一惊之下回头向刘裕望去,见到前一刻还对他温笑晏晏、体贴入微的情人,转瞬之间化为面目狰狞的厉鬼,其空著的另一只手里执著一壶剧毒鸠酒,恶狠狠地扳开他的嘴,举起壶向他口里硬灌而来。

「唔!」薄言之轻呼一声张开双眼,迎上谢灵运充满担忧的目光。

乌衣巷

「怎麽了?难道鬼魂也会做恶梦吗?」谢灵运轻声取笑,伸手将薄言之扶了起来,现在他感到收回三魂七魄的薄言之没有那麽寒冷了。

「如果不是最後你的出现,说不定那会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梦。」薄言之反唇相击,回想梦中所见心中还是阵阵刺痛。

「我不会面目可憎到让人见了会做恶梦吧?」谢灵运笑道,顺便追问了薄言之的梦境,鬼魂如实说了。

谢灵运沈默了,好一会儿之後他拍拍薄言之的肩,也不知道如何劝说。

「或许我始终难以接受姐姐和他这样对我,所以心里非常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薄言之垂首轻声说道。

谢灵运默然,眼前这个梦见一家人和和睦睦,与情人心灵相通的薄言之让他非常心疼,他此刻真的很痛恨薄言冰与刘裕,那两个人只为一己私欲将一个好好的青年逼成这样,怎麽死的人不是他们?

不过,如果薄言之没有经过那次变故,现在也不可能与他相遇了罢?谢灵运想到这里心中愤愤不平之气稍减,上前拽住薄言之的手掌拉著鬼魂就向外走。

「你做什麽?」薄言之讶然问道。

「言之你这几日安心睡大觉,没人陪我说话闷在家里实在难受,不如我们这会儿出去走走。」谢灵运兴致勃勃地应道。

「不会吧?你堂堂康乐公,仆从如云身边友人无数,还愁没人与你说话麽?」薄言之说出这句话後,已被谢灵运拉出康乐公府去了。

鬼魂只好闭口不言,因为现在最感奇怪的人是谢灵运府上的那些仆役,估计他们想破头也不明白,康乐公什麽时候交上他这位朋友,而他又是如何进入谢灵运书房的罢?

谢灵运没有理会下人们惊讶的目光,他牵著薄言之的手穿出乌衣巷,来到繁华的街上。他们再向前走了一阵,来到一座横跨两岸的石桥上站定。

「言之,你有什麽打算?」谢灵运望著桥下映射月光泛著粼粼光波的水面,不经意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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