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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说得好。&rdo;子释点头。人心是有惯性的。很多人，一旦迈过心中那道坎，就破罐子破摔，顺着惯性一气沉沦到底，的确不能原谅。然而，世事太复杂，哪里这么容易判断？况且，落到别人头上，跟落到自己头上，差别大了……&ldo;假若，&rdo;闭上眼睛，&ldo;我是说假若，有人拿子归和我的性命威胁你，你怎么办？&rdo;子周尚未反应过来，子归已然惊呼一声：&ldo;大哥……&rdo;泪珠顺着脸颊滚落，&ldo;大哥……不可以……不可以……&rdo;&ldo;这乱糟糟的世道，难保没有那一天。子周，你其实不必回答我。不管你如何决定，大哥总是支持的。这问题对子归也一样。&rdo;&ldo;大哥。&rdo;子周站得笔直，盯着子释的脸，&ldo;假若，我是说假若，有人拿子归和我的性命威胁你，你怎么办？&rdo;子释白他一眼：&ldo;你这问题没头没脑，全无情境，我哪儿知道该怎么办？真是莫名其妙！&rdo;被子往上拉，身子往下出溜，&ldo;人固有一死，要不要委曲求全，全看当时心情如何……太晚了，今天就到这儿。你们两个，睡觉去吧。&rdo;穷黎无计清晨，长生跟着花家子弟练完早课回屋，子释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截面孔在被子外头，睡得正沉。昨晚一对双胞胎走了之后，两人分别睡下。虽然李子释没有动静，长生却知道他半夜才睡着，也不知在想什么。叠了被子，又收拾一番，眼看早饭时间已到，再不起床就太失礼了，走过去准备叫他。雪白的脸颊居然睡出一团粉色，看样子加一床棉被功劳不小。忽又疑惑了，不会是大红被面映出来的假象吧？下意识的想要确认清楚，却见他睫毛动了动。心中一跳，这才发现手已经伸了过去。脑子里其实还没想明白，但是灵活的胳膊很自然转了个弯，在他肩头拍拍：&ldo;懒虫，起床了。&rdo;&ldo;唔……&rdo;翻个身，没睁眼。&ldo;别磨蹭。&rdo;&ldo;我懒……&rdo;从鼻子往外哼哼。长生笑。仔细想想，至少在相处的近半年里，李子释这副又赖又垮的模样只有自己才看得到。也只有这种时候，长生真真切切的觉得他原来只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十分顺溜的拿出长者口气：&ldo;子周和子归都已经到饭厅去等你了。你这个当大哥的，总不能太不象话。&rdo;花家弟子的早课，雷打不动。主要练些基本功，加上五行拳的招数本不是什么秘密，因此并不忌讳外人看。长生每日按时而起，住在内院的子周子归也跟着花大侠的儿子花自落一块儿参加早课，练得热火朝天。&ldo;我去打水，若我回来你还没收拾利索，哼哼！&rdo;转身预备往外走。花府家风朴素，老人和女眷身边才跟得有仆人伺候。子释坐起来，揉揉眼睛，嘟嘟囔囔抱怨：&ldo;顾少侠，虽说萍水相逢，好歹一路患难与共，何必这么绝情……&rdo;长生一愣：&ldo;瞎扯什么呢你？&rdo;又走回来，把矮凳上的衣裳递给他，&ldo;弟弟妹妹的精神头儿可比你强多了，也不嫌丢人……&rdo;&ldo;我先天不足，后天失调……&rdo;床上这个一边慢腾腾的穿衣服，一边懒洋洋的说话。&ldo;一样爹妈生养，他俩还小着好几岁，至于么？&rdo;&ldo;我娘身体不太好‐‐说起来也不怕你知道，一样爹是真，可不是一样的妈。&rdo;长生这回真的呆住了。他们三个，竟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子释一笑：&ldo;我那个古板正派的爹，当年也曾不脱风流本色，养了一房外室。大概身份上有点尴尬，没法认祖归宗。后来那女子病逝，两个孩子就回了本宅，是我娘一手养大的。&rdo;&ldo;你娘……不气恼么？&rdo;&ldo;她是贤妻良母，眼泪要背着人往肚里咽的。当面还说为何不早些把那女子接回家来照顾。&rdo;叹气，&ldo;再说，这俩也着实可怜，刚会说话，亲娘就没了。养了这么些年，和一母同胞没什么区别。&rdo;子释讲给长生听的二小身世，是彤城人人知道的版本，当初也曾轰动一时。好在江南文士性本风流，这种事在民间不过是个谈笑之资。李彦成怕妻子沉不住气，愣是瞒了半年才说实话，也确实把子释他娘气够呛。&ldo;这么说，他俩实际上是……庶出？&rdo;&ldo;是这么个说法。&rdo;长生想起书中读到的伦常之礼‐‐非常奇特的想法和做法，比如李子释的娘，再比如自己的母亲。不过，嫡出和庶出的孩子能相处成这样，当真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