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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待着吧子释。夜里风冷，仔细着凉。&rdo;叫丫鬟回身把门关严实了，微微笑道，&ldo;庄户人家，没那么多规矩。子周子归和我家落儿差不多年纪，你们就当我是婶婶可好？&rdo;刚刚捂热，实在舍不得出来。听了这话，子释乖乖缩了回去。花夫人早瞥见两个小的眼眶红红，两个大的表情失落，心中怜意大起。这四个孩子模样教养，一看即知是真正好人家出身。那姓顾的少年，允文允武，功夫不弱。这姓李的少年，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更小的两个，也是进退有据，行止有方。最难得他们困境之中自强不息，危难之际舍己助人，大有侠义之风。听丈夫和小叔子说，白日里不辞劳苦，为难民排忧解难，小小年纪，着实不易。这会儿，只怕是想起了自家的伤心事，偷偷掉泪。暗叹一声，把手里的图样递给子释：&ldo;妇道人家，没干过这般有学问的活计，也不知合不合用。&rdo;子释团在被子里，低着头一张张细看。花夫人伸手捏捏被角，回头冲丫鬟道：&ldo;怎么不多拿一床被子来？&rdo;丫鬟略微迟疑，才道：&ldo;夫人，多余的被子，大爷都叫拿到墓园去了……&rdo;岂止多余的被子，床板褥子躺椅靠垫，能匀出来的都拿走了。要不也不会让两位客人挤在一间屋子里。&ldo;你去我房里，樟木箱子里头，有床大红缎面的被子，拿过来吧。&rdo;子释和长生同时开口，一个道：&ldo;不用了。&rdo;一个道：&ldo;多谢夫人。&rdo;眼看霜降来临，天气迅速转冷，李子释人前强撑，夜里缩成一团。长生正琢磨着怎么跟花大侠开口呢，恰好花夫人就主动提出来了。其实最省事的办法，莫过于两人睡一张床。不过此刻顾长生还想不出这么道貌岸然的香艳主意。&ldo;多谢夫人关心，真的不用了。&ldo;捂四月，冻九月&rdo;，冷不着的。&rdo;子释心想，樟木箱子里头大红缎面被子，听着这么像陪嫁之物呢，无论如何不好意思要。&ldo;你这孩子，客气什么？子归说你先头刚病了一场，出门在外，还有什么比身子更要紧？&rdo;花夫人想起四人刚到的时候，这少年脸上一丝血色也无，长眉秀目，纤瘦轻灵，一眼望去竟不似凡人。后来才慢慢好些了，仍旧惹得两个小姑子不时找由头悄悄看他几眼。还待要说什么，花夫人不等他出声，道：&ldo;别再推辞了，就这样。你是大哥，不要叫弟弟妹妹担心。&rdo;这话从何说起？子释向一对双胞胎望去。&ldo;大哥……&rdo;四只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心头一热：&ldo;原来……他们长大这许多了……&rdo;图样看完，就留在这儿，明天带到现场去。这些图案线条并不比绣样复杂，女眷们描得细致准确，毫厘不差。被子也拿来了。长生把花夫人送出门外。再进来，红是红白是白黑是黑，直晃眼。眨了两下，才适应过来：李子释笑眯眯的靠着，黑的是发，白的是脸，红的是被子。&ldo;言归正传。咱们今儿把这段讲完。&rdo;子释轻咳一声，&ldo;圣人集中论君子小人之别，就在本篇。意思不难懂，子周你先说说吧。&rdo;男孩儿站起来，整一整衣襟：&ldo;圣人说，君子安详舒泰而不狂傲骄矜，小人狂傲骄矜而不能安详舒泰。君子和谐相处而不盲目苟同，小人盲目苟同却不能和谐相处……&rdo;&ldo;好了好了，都是明白人，这些废话就不必讲了。&rdo;子释打断他。谁说后天教育效果有限？看看李子周，言行举动，简直就是李彦成李阁老的翻版。子释怀疑大概自己才是收养的那个。&ldo;子归，你来说。&rdo;女孩儿想一想，道：&ldo;我觉得……这几句话说来说去，其实是一个意思。君子心有所执，坚守不移。形诸于外，却宽容仁厚，虚怀若谷。这大概就是前人所谓&ldo;外圆内方&rdo;的境界吧。&rdo;子周被讽刺了一把，丝毫不以为意。见大哥冲着妹妹点头，忙把话题接过去：&ldo;我看圣人在这里说的，不仅仅是君子修身之道，也是为人处世之道。&rdo;停顿片刻，整理一下思路，再次站起来，正正衣襟，清清嗓子，一板一眼开说：&ldo;内有所守，心中不茫然，不迷惑；外能相容，与人不勾结，不争斗。诚然君子。但是，如果只理解到这一步，不过独善其身而已。&rdo;说到这，停下来看看子释。对上一个鼓励的眼神，心头大振，语调渐渐激昂。他不知道，他的大哥一脸和蔼，其实是拼了命憋着不让弟弟看出来自己忍不住想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