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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几天一直在失眠，开始重复梦见一个场景。

那是在一个房间，四面白墙，因为潮湿陈旧，白色粉尘掉在墙角处。只有一个正方形的小窗户在右墙上。中央放着一张正方形的木桌子，桌子边角被磨损得厉害，甚至有点变形。

空气里都是一股霉味，他一走进这房间就不由先皱眉。

桌子后坐着一个平头男人，平头后是一个高大壮汉。平头的胡子削得挺干净，可是人没精神，一直耷耸着脑袋。他走进去的时候，平头忽然就抬起头来了，眼睛瞪圆了，立刻往前倾，被壮汉喝止后，他又缩了缩脖子。

“你来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手指交错握住。眼睛一直在看顾永言。

顾永言被他看得心里挺不舒服，脑子里嗡一下响了，鼻子不由就开始发酸。可他站得笔直，嘴唇蠕动着半响才说了句。“你好好待着，争取表现好点，早点出来。我会替你们照顾好她们。”

平头垂着头，半天没说话。顾永言觉得这气氛难熬，“我走了。”平头忽然抬起头来了，眼眶里全是红的，哽咽着说：“等会，我求你一个事。”

“说吧。”

平头说：“你一定得帮我，这是你欠我的。”

顾永言很是不耐烦，“你先说那是什么事。”

“你告诉李心，我银行保险箱里有东西给她的，密码是她的幸运数字和生日。她还年轻，还想着出国念书，让她别等我了。我帮不了她什么，就这点钱能帮得上忙。”

“你放心。”顾永言一听是钱的事，眉头就松开了。

“还有我妈……你答应过我要帮我照顾她，你一定要办到。”他暴躁地捂着脸，深吸着气，“我没有兄弟姐妹，就只有你一个……”他顿了一顿，“只有你能依靠了。要是你不帮我，我不知道怎么办。这是你欠我的。”

顾永言说：“知道了。你放心。”

平头男人一直在重复“这是你欠我的。”顾永言只觉得心脏抽痛着，然后就醒过来了。回到现实，看见头顶依旧是一大片光滑的天花板，放眼看去是色调舒服的原木家具，总算心情平静些。

做完这个梦后，他大概知道了，他自己似乎是有朋友的。但是他朋友委托他做的这个事情，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做到了。

他心悸了几天，决定还是要找到这个叫“李心”的女人。应该是平头男人的女朋友。他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看，发现少了一本，最后在床底下找出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跑床底下去的。也没多想，把四本看了一遍，也没找到李心这个人的相关信息。

他找过私家侦探去问，可是只有一个名字，什么特征都没有，就跟大海捞针一样难。那私家侦探想了想，把烟在烟灰缸摁灭了，“我帮你留意，先交一千块押金。找到了给你电话。”顾永言给了钱，心里明白这事是没戏了。

没想到李心没找到，平头男人的妈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更了，没存稿外加来大姨妈真是悲剧…本来想今天请假的呢还是爬起来了，强迫症伤不起…说起来女人为什么会有大姨妈这种事……>_<

☆、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2）

为了缩小查找范围，他告诉侦探，李心的年龄大概在二十到三十之间。这是根据平头男人的年纪推测的。又给了侦探一笔钱，没多久，侦探就找到了七十多个本市的名叫“李心”的年轻女人。厚厚一沓照片堆在桌上也很可观。

顾永言把一张张照片看完了，靠着依稀的记忆指认出来，手指戳了其中一个：“这个。”这个女人面容颇清秀，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看起来斯文温柔。

胖侦探把那照片拿了过来看，笑呵呵看了两眼：“我就猜到是这个，挺漂亮。”他从边上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叠纸来：“我特意查了这个女的，你看。”

顾永言边翻资料，就听见胖侦探在说：“漂亮是漂亮，可惜是个疯的。”

李心原来有过一个未婚夫，未婚夫叫陆海，估计就是平头。本来两人准备在香岛结婚，谁知道陆海因为杀人进了监狱，判了无期徒刑，进了监狱没多久就自杀了。李心的心理上受到很大打击，在香岛呆不下去，就回了s市陪母亲。没过多久，她母亲患病逝世，李心就彻底崩溃了，进了精神病院。

侦探说：“也是个可怜人。住院这么久了，也就看见一个老太婆探望过她。”

顾永言脑子里一直回响着陆海说的那句“这是你欠我的”，心里愧疚。他觉得陆海自杀的事可能跟自己有关系，而且他答应过陆海要照顾他的未婚妻的，现在李心却疯掉了。说实在，他心里挺不好受，想了想又说：“你帮我查下老太婆。”

后来顾永言去见了李心，想问问当年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李心一直抱着膝盖嘀嘀咕咕，没搭理他。去了几次，也没什么效果，顾永言很是懊恼，只好每次去的时候都给她买点必需品，让心里舒服点。

这期间，林维安注意到顾永言有些心绪不宁，也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把自己做梦的事情告诉了林维安。

林维安心里一跳，感觉“他是顾永言”这个秘密就跟纸一样薄，马上要被揭穿。她伸手去按住他的：“说不定是噩梦呢，你怎么知道是真发生过这事。你别瞎想了。”

顾永言说：“我请了私人侦探帮我查过，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而且定期有个老太婆会去看她，李心妈妈两年前去世，我想这个老太婆可能是陆海的妈妈。”

林维安不说话了，她感觉只要顾永言见了这个老太婆，肯定这事就要瞒不住了。可一时半会，她也没好理由能让顾永言不去见。

过了半个月，侦探给顾永言打电话，说是查到了这个老太婆的住址了。林维安刚端着水果从厨房里出来，听见了忙说：“我也跟你一块去。”

顾永言从沙发上拿起黑色外套，边穿边说：“好，走吧。”

侦探给的地址也在s市，不过是郊区。地方大而广，大部分都拿来建豪宅，余下空地全栽了树。有一个富商也不知道有什么门道，竟在这地儿盘下一块，建了一个渔场。渔场边上全是高大的白色围墙，只有一个大铁门进出。

顾永言刚下车，就听见前方传来几声“笃笃”声。

一个略苍老的声音慢悠悠说：“谁这么早呀。”

他抬起头一看，就看见一个六十岁左右老太婆从铁门出来。她头发花白了大半，拄着一个拐杖，腰间挂着一串钥匙，走起路来哐当哐当响。

老太婆一看见顾永言，脸色全变了。她先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继而是极度的愤怒，红丝布满眼球，手因为暴怒不停地发抖，最后握紧着拐杖，朝着他跑了过来。说是跑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她腿脚不太灵便，就算想走得快，也办不到。顶多是一瘸一拐地扶着拐杖走来。

她的声音都哑了大半，只喊出了三个字，“顾永言！”然后高高举起手里的拐杖就冲着他迎头要砸，颤颤巍巍地喊：“我打死你，我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