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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梦，你是不是对我特别失望？”洛伊垂着头，“我…”

“并没有。”白小梦说，“其实我一开始就不是很相信你，那套关心孩子，牵挂蚁巢的说辞。要说你说的话中，稍微能相信点的，就是末世要来了。但我也不是真的相信你，我是真的怕失去我的孩子们。”

“你这么早就怀疑我了？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洛伊苦着脸。

“不是，你做得很好，只是我不习惯信任别人，这和我自己有关系。”白小梦说，一边足拿菌，一边足拿果子，啃得不亦乐乎，“小时候，我弟还小，和我爸妈睡觉的时候，我一个人睡一个大房间。后来他长大了，爸妈要把那个大房间，让给他睡。”

“把大房间让出去的那一天，爸妈带我出去吃了顿大餐，吃晚饭的时候，我还兴高采烈呢，睡觉的时候就不了。因为我的东西都被搬到小房间去了，大房间给我弟弟了，就这么的，连个招呼也不跟我打。我问我爸妈为什么，爸妈说，你都吃过大餐了，花了那么多钱，睡个小房间怎么了？后来这样的事，还有很多，我就知道了，如果有人给了你甜头吃，那很可能苦头就在后面呢。你刚来时表现太好，给了我很多甜头吃，所以我习惯性地就多留了一个心眼。”

洛伊被白小梦说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叹口气，哀哀地坐下，好久才问又啃气菌来的白小梦，“小梦，你就不想变回人类？”

“不想。”白小梦回答得干脆。

“为什么？”

“从人类身上，我没看到爱和希望，蚁巢里，却有我要的幸福，我爱我的孩子们，她们也爱我，这理由，已经足够支撑我不想变回人类。”

“你呢？你想变回人类吗？为什么？”白小梦反问。

“想。”洛伊如实回答，“我想回去，照顾我的兄弟们。”

“所以你要拿那三千万？”

“兄弟们有了钱，日子就好过了，我们现在的老大，根本不是人！如果我有了那笔钱，一定能带兄弟们过上好日子！”提到自己的兄弟，洛伊愤愤不平。

白小梦叹气，“也是个有志向的人，现在他们的计划失败，我们都变不回人类，也算是‘同是天涯沦落蚁’了。算了，看在你这段日子对蚁巢的付出上，原谅你了。”翻身躺下，“我睡觉了，你自便。”

没想到白小梦这么通情达理，没和自己闹脾气，也没说要把自己赶出蚁巢之类的话，洛伊激动得感激涕零，他挨过去，“小梦，谢谢你…”

“真要谢我，明天陪我去城市里看看，有件事，我想弄清楚。”白小梦说。

“什么事？”

“我爸妈把我卖了，用一千万的好价钱。”

“卧槽！”刚躺下的洛伊被一千万这个数字猛地惊起，“一千万？！这么多！只可惜现在，钱根本没有用处了…”想到白天所见惨象，洛伊默默哀叹。

白小梦侧躺着，默默，流泪。

☆、叫你不要死读书

世界别的地方的情况白小梦不知道，但她曾经居住的这个城市，已经进入了完全无政府的混乱状态。

政府和工厂已经全部停止运作，漫长的冬季冰雪，摧毁了前一年，和这一年的农作物收成，前几年累积下来的作物储蓄，在一夜间，被饥饿的流民抢夺殆尽。

冰雪急速消融带来的大洪水，又冲垮了这个城市人类心中，仅存的一点希望。

这些冰雪都是从天而降的天外来客，化为洪水后，无论是地上河，还是地下河，都容纳不了它们。连号称容纳百川的大海，也似一个撑饱了的孩子，不断地把自己吞不进的水，吐到地面上来。

这城市本就临海，发达的渔业和海上交通，曾让这城市繁荣无比，而如今，害人的水，让这个曾经生机勃勃的城市，化为一片泛着尸体恶臭的水滩。

在城市里转了一大圈，大大小小的角落都去过了，白小梦没找到自己的父母弟弟，洛伊也没找到自己曾经的兄弟们。

两个蚁，都觉得自己把过去的生活完全地丢掉了。

大黄翅膀底下，挣扎求生存的人类之间，常常发生人吃人的事情，前一秒还大啃别人骨头的人，下一秒就成了他人的板上肉，嘴里，还叼着自己没啃完的骨头。

城市中的血腥残酷场面，让白小梦不忍再看，她催促大黄离开，准备和洛伊回蚁巢，却被一个蓬头垢面，戴着沉重眼镜的男生吸引了视线。

这男生长得没什么特别的，身上和脸上，都脏兮兮的，他之所以会吸引白小梦的视线，是因为，白小梦认识他。

是他，隔壁班次次考试考第一的那个人，因为什么事情都知道，而被称为百科全书的男生。

眼下他正有难，柔弱的，书生气质浓郁的他，被一群剽悍的女人围在了中间。女人们各个手中提着武器，或长刀或短棍，还有女人扯下了裤腰，看样子是，准备把他先奸后杀？

“你们不能这样…”百科全书说话了，语气还是从前那样的轻柔，“不能杀我，这是违反人道主义精神的，这是犯罪！”

“不杀你，我们吃什么？嗯？”那个扯下了裤腰的女人说，拿手里的棍子去挑百科全书的下巴，“但是小弟弟，杀你之前，想不想和姐姐玩儿个游戏？”

“不，不想…”百科全书说，同时，白小梦闻到一股尿骚味，从底下冲上来。

“哈哈哈，他居然吓尿了！”人群中有女人笑起来，“别跟他废话了，杀了他得了！快点，饿死老娘了！”

白小梦看着底下这一幕，想到这百科全书还跟她做过一段时间的同桌，虽然只知道死读书，曾经把整本政治书背出来过，但是人很好，每每她有不懂的数学题目，他都愿意细细地给她讲解。

救，还是不救？救了他这一次，她能救他下一次吗？

眼看那些女人要下刀子了，白小梦不再多想，取出霰弹，砸了过去。

这霰弹的大小，比人类社会的当然小了许多，但还是颇有些杀伤力的，一个霰弹下去，就有一个女人的半边脸被炸掉了，那被炸掉的半边脸，连着血肉，远远地落在一边。

看到这一幕，百科全书索性蹲了下去，抱着自己的肩瑟瑟发抖，连声喊着不要杀我，而那些要杀他的女人，见扔霰弹的，竟是一只骑在黄蜂身上的蚂蚁，都吓得魂飞魄散，一溜烟就跑没了，只剩那个被炸掉了半边脸的女人，捂着脸倒在地上哀嚎。

“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不符合人道主义的…”百科全书还在念叨，白小梦叹气，这人是读书读傻了，现在这情况，人人都以自己的生存为第一要务，谁还会跟你讲什么道理啊。

“她们都走了，没人杀你了。”白小梦说，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不能被百科全书听到。

“真？真的？”百科全书脸埋在自己臂弯里，显然是听到白小梦说的话了，但还是不敢抬头起来看具体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