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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宋宁胆怯地伸了一支胳膊过来,我抓住站了起来,出了浴室,到了客厅,看到地上扔的那个纸帽子,捡起来带头上,活还多的很,我可没有那麽多时间在这悲春伤秋的。

“天天,那我干什麽。”

我僵了一下,事情总得有个缓合不是吗,对著宋宁笑了笑,指了指靠墙站立的一整排壁柜,“那个,帮我整柜子吧。”

那个柜子是宋宁送的,去年的生日礼物,从网上定购的。

我挺佩服他的想像,却也无法把这麽一个大东西束之高阁。运来後,我对著图纸整整安装了一天,尤其是下面那几个抽屉的滑道,里面装有铜制的弹簧锁扣,能使抽屉自己慢慢合上,那个不大的东西零件特多,装得我满脸大汗,满嘴燎泡。在电话里把宋宁骂得体无完肤後,差点没打包给他发回英国去了。

宋宁欢欣鼓舞地去收拾柜子,他知道没事了,只要我肯对他笑,这事就算过去了。他知道我的弱点,因为我们的弱点一模一样,在这个圈子里,不想妥协,要麽荒淫下去,要麽就寂寞下去。他乐得看到我一次又一次的妥协,好证明他的魅力。

那个柜子里是我收藏的各种红酒,种类繁多,良莠不齐。我不喝啤酒,对红酒却情有独衷。看到宋宁把柜子里的酒一瓶瓶拿出来包好,我赶紧过来帮忙,把它们一瓶瓶放在一个提前准备好的大木箱里。

“这买主还真奇怪,旧家俱有什麽好要的,还掏钱买下来,真是有病。要我肯定不要,还不够折腾的。”

我没答理他,这世上什麽人都有,有喜欢新的,就有喜欢旧的,也许人家就是图了省事吧,这些家俱虽然旧了,可东西都是好东西,哪一个不是自己当初精挑细选的,真要当垃圾卖了,自己还舍不得呢。

“妈呀,这酒怎麽喝了。”

被宋宁的尖嗓门吓了一跳,我抬起头看到宋宁手里拿著一个红酒瓶子,两只手捧著,好像捧著什麽宝贝,全身都在打哆嗦。

“怎麽了?”喝了怎麽了,酒不就是让人喝的吗,经常有不识货的人到这个柜子里翻找宝贝,有多少瓶酒,喝了多少瓶,其实我自己也没个数。

“这酒?”

“嗯?”

“喝了?”

“总不至於是挥发了。”

“妈的波尔多?”宋宁嘶喊了一声。

“是波尔多。”我笑了。

那酒其实是让宋宁的助理阿明偷喝了,那个酒鬼把它当成饭後加点吹了瓶子,然後像个死鬼一样在我这又吐又拉。我没有告诉他这瓶酒真正的价钱,告诉了估计他能後悔的直接能从楼上跳下去。我从没想著要把自己的爱好变成一种利润,只是知道它很贵,有人拿它来换别墅。

“喝了?”宋宁终於跳了起来,“知不知道它多少钱?我爸知道我偷了他的波尔多差点没卸了我一条腿,竟然就被你喝掉了,我都没舍得尝一口。”看到我嘻皮笑脸,宋宁气得直发抖。

“那赶快闻闻,再过一段时间,连味都挥发了,要不看看瓶底,有没有剩个一滴两滴的赶紧舔舔------”

“你----真-----他妈的-------”宋宁噎住了,沈閟了好一阵子,然後又抬起头一脸懊恼,“妈的,那到底好不好喝?”

“还不就是猫尿的味道。”看到宋宁抓狂的样子,把我乐得眉毛眼睛都挤一堆去了。

两个人干活速度其快,由其是加上了宋宁,宋宁可是做家务的一把好手。不到中午,就弄了个八九不离十,看著好几年的零碎、收藏装进了三个大箱子里,再看著这个自己当年倾尽所有才买的房子,不由的心中戚戚。

“这个花瓶还要不要,扔了吧。”

转过头,看到宋宁手里拿著一个椭圆形的花瓶,上面还插著几支芊芋。

“看看你喜欢的花,真不够娘气的,人家说喜欢这种花的性格都敏感,我觉得说得真对。那个医生什麽时候来?”

“快了吧。”

我接过花瓶,花瓶是陶制的,这是我亲手在老家的一个陶吧里烧出来的,上面七彩的五线谱上跳动著三个音符,fa、l、re,上得是最质朴的蓝釉,记得当时那个陶吧的老板一心推荐的那个金漆,虽然在样稿上很好看,可最後还是没用,也许心里那种根深蒂固的感觉觉得不配,那种金属的亮漆会把那种跳跃著的节奏破坏了,因为老板不知道我最後还在瓶底刻了一个名字,写了一行话。

“fal,什麽意思?”宋宁问。

我没有回答。

听到有人按门铃,“肯定是医生来了。”宋宁跑出去开门。

我翻过瓶底。摸了摸瓶底用黑釉印出来的三个字,唐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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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fal以後就是我的名字了,唐飞儿。

唐飞儿,就是f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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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那个花瓶重新放在窗前的台子上,又把里面的花摆弄整齐,看到宋宁进来拍拍我的肩,“支票我已经给他了,你进去吧。”

我先进浴室洗了个手,然後走进了最里间的一个黑屋子。

(腹黑虐心)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一张软塌和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有宋宁给我准备的一杯水和一个果盘。看到玻璃外那个已经在起居室早就等著的人,我躺在软塌上,带起了耳麦。

我是个病人。虽然很多时间我不承认,但事实摆在那里,我逃避不了。

和我站在同一个战壕里有很多人,名人、普通人,男人、女人,也有死人和将死的人,很多人把这种病归为高知病,意思是知识越高、地位越高发病率越高。事寮上这只是一个谬传,在我认识的很多人中,我就见过骑著三轮车的、街边卖著大饼的,甚至经常给我们公司送盒饭的人也得的同样的病,只是他们不说,没人注意他们,就认为他们很健康了。但它的确是个真正的杀手,在我得病的初期,曾被很多白纸黑字的数据甚至是亲眼所见吓坏了。

尽管在人前我是一个疯得没了形的人,自贬自乐所有的人认为我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但我是个抑郁症的患者,除了我和宋宁没有人知道。它比精神病听起来好听点,却比他们更难熬。因为大部分人宁愿疯狂地糊涂也不愿清醒的疯狂。

我属於後者。

两年前,我第一次带著口罩一个人悄悄地潜进了医院,想让医生帮助我解决睡眠问题。在挂号处我挂了神精二科的号,排在了一个拿著同样单子的人身後。那是一位母亲,花白的头发和苍老的背影有种说不出来的无力。我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的手一直再抖,话也是翻来覆去地重复说,直到那个三十多岁的女医生不耐烦了,问她到底想干什麽,她才一脸愧疚地拿出一个很普通的日记本,是那种老式的封面上有著一个漂亮明星的塑料本子。她是替她儿子问诊,本子上写得密密麻麻。

她照著上面写的念,带著一点慌张和忙乱。

3月11日,小东起床後,不刷牙不洗脸,也没有吃早饭,我让他去理发,他不愿意,他的头发很长,都长到肩上了,整整三个月没剪。我说开个窗户透透气,他说不行,说开了窗户太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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