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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子介语调恳切，忧思如焚，说到伤心处，眼圈湿润，几欲垂泪。余伯宠不免为之所动，内心波澜起伏，一份责无旁贷的念头油然而生，而且绝不同于当初对伦庭玉感恩图报的情怀。

  &1dquo;伯宠，我没有资格苛求你的行为，却又忍不住想提醒一句，&1squo;人必自侮而后受人侮之’，对于那些岿然独存的国宝，假如我们自己都不能珍惜，任人蚕食鲸吞也就不足为奇了。”方子介神色黯淡，意犹未尽。

  &1dquo;教授，请你放心，我知道何以自处。就算还有一名英方成员留下，我也绝不会退缩半步的。”余伯宠拳拳服膺地表示。

  方子介遽尔昂伸眉，深感欣慰，嘴唇不停翕动着，似乎想要说一些感谢的话。余伯宠明白他的心意，轻轻摆手加以阻止，然后就伤病人员率先撤离的问题进行了一番商洽，但因他体弱气虚，唯恐过度伤神，只谈了半个钟头便起身离去。

  英国人的讨论也已经结束，最终的方案和余伯宠的预想基本接近。由布莱恩和方子介为，押运装箱的文物先行回撤。返还的队伍中大多是伤员病号，但也有体格强健者负责护送，比如布莱恩的得力助手保罗·盖勒及几名腿脚灵便的驼夫等。

  继续前进的有十九人，扣除劳工外，中英双方所占名额相差悬殊。余下的中国人包括余伯宠、杜昂和两位学者。但即便仅剩一人，也符合方子介的意愿，即没有脱离&1dquo;联合考古队”的范畴。

  《楼兰地图》（十五）（8）

  此外，苏珊又向余伯宠透露了一条秘密。威瑟同布莱恩商榷进退事宜时，除了在冰块用量和工具装备上讨价还价，另外提出一个古怪的要求，凡是撤离的英方队员必须将出境的护照全部留下，等日后会合时再行还。

  &1dquo;真正是小人之心。”余伯宠鄙薄地笑道，&1dquo;布莱恩不是英国官方委派的科学顾问么，倘若有意私吞文物先行离境，只须到喀什的领事馆补办一道手续就是了。何况威瑟也不想想，自己重返雅布的机会究竟有多少。”

  苏珊也笑了，却又忽然悚惕，暗忖，假设威瑟无法走出沙漠，自己和余伯宠的归宿又将如何呢。忧深思远，如芒在背，纵然极力摆脱惊慌和畏惧的束缚，还是有一片不着边际的怅惘笼上心头。

  《楼兰地图》（十六）（1）

  休息时间刚到，苏珊一下子瘫倒在沙堆上，周身酸胀疲乏，但最难忍受的还是嗓子灼痛的感觉。她拿过水囊，轻轻摇晃，现只剩下小半袋水，于是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最后又缓缓地收了起来。

  &1dquo;为什么不喝水？”余伯宠在她的旁边坐下。

  &1dquo;喝过水走路反而渴得更厉害，”苏珊无奈地叹道，声音略显沙哑。&1dquo;再说这点水还得支撑一天，不能不格外节省。”

  余伯宠的目光里透出无限怜惜，忽然心思一动，说：&1dquo;苏珊，你知道&1squo;丹田’在什么地方吗？”

  苏珊茫然摇头。

  &1dquo;就是你肚脐以下的部位&he11ip;&he11ip;”

  &1dquo;啐，”苏珊脸色通红，翻着眼嗔怪道，&1dquo;想不到寸步难行的关头，你还有兴致开这种轻薄的玩笑。”

  余伯宠微微一愣，不免尴尬地笑道：&1dquo;你误会了，我只不过想教你一个止渴的方法。”

  &1dquo;哦？是什么方法？”苏珊将信将疑。

  余伯宠要言不烦地讲解着自己常年修炼的功法，诸如盘膝端坐，放松躯体，双目微合，舌尖紧抵上颚，意念守于丹田，均匀调整呼吸等。

  苏珊的悟性极高，依言而行，工夫不大，已觉得舌底隐隐生津，连续吞咽几次，干渴的感受顿时缓解了许多。

  &1dquo;果然有效，”她惊喜地说，&1dquo;我在印度的时候听说过一种瑜伽功，也是以控制呼吸为主，似乎和你传授的方法差不多。”

  &1dquo;或许是吧，凡此养生之道，总脱不了凝神守意，疏导气息的宗旨。”

  &1dquo;嗨，东方文化确实有不少玄妙之处。”苏珊大感慨，&1dquo;正如你本人的深沉和含蓄，好像总有掘不尽的奥秘，简直就是我西域探索的另一个目标。”

  &1dquo;太夸张了吧，”余伯宠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1dquo;我真的有那么高深莫测吗？”

  &1dquo;不错，你在我眼里始终是一团迷雾，尤其有一件事情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1dquo;哦，什么事情？”

  &1dquo;比如说，”苏珊美丽的双眼紧紧盯着余伯宠，&1dquo;相处了这么久，我对你早已是推诚相见，你却总是有意无意地隐藏心迹，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1dquo;这&he11ip;&he11ip;”余伯宠迟疑地笑道，&1dquo;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有些话直接说出来就显得无了。”

  &1dquo;不行，”苏珊语气坚决，神情像一个负气撒娇的小姑娘。&1dquo;我一定要你亲口说出对我的真实感觉。”

  余伯宠啼笑皆非，不忍峻拒，转念忖度，也没有继续掩饰的必要，便踌躇着说：&1dquo;好吧，还记得你我初次见面的光景吗？”

  初次见面是在雅布城北的红柳湖畔，当时苏珊一丝不挂，宛若出水芙蓉，至今想起，犹觉双颊滚烫，不由得半羞半恼地埋怨。&1dquo;难道让女人难堪是你的一种嗜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