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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心思（第1页）

似是为了让连翘相信她是真的走累了，昔年还特地弯腰伸出手去捶了捶有些酸软的小腿。

连翘一见昔年竟然累到自己开始动手捶腿了，心下骇然，随之涌上了无数的懊恼。

她真是笨，虽然小姐是才回到书家的，就算比不得自幼在府上长大的小姐金贵，可到底还是千金之躯。她方才一直看着小姐欢欢喜喜、眉眼带笑的模样，一门心思的想要讨小姐欢心，居然忘记了和她同行的不是府上的奴婢，而是主子，那身子骨根本比不得她们这些丫头……

“是奴婢该死，竟然让小姐走得身子都乏了。”

多年习惯使然，连翘下意识的就想要跪下请罪，却又忽然想起这里是大街上，一时间动作僵在了那里，进退不得。

昔年看出了她的窘境，一面自然的伸出手去扶住她，一面道“不碍事，是我头一次出来看到这些地方，心里欢喜，所以忽略了这些，此番停下来，才惊觉身子乏累。”

见昔年并没有借机惩罚于她，连翘心里因为大太太将她拨到昔年房里来伺候的怨怼减轻了不少。

不过，这样一个在外面长大的野丫头，兴许根本就没过过这种有人伺候的生活，此次侥幸回到书家，身边有了丫头伺候，惶恐忐忑还来不及，又哪里敢在她面前摆出一副小姐的做派来？

这般想着，连翘的小心思就开始有些蠢蠢欲动。

“小姐，以往府上的其他小姐们出府都是骑马的，所以奴婢忘记给小姐备马车了，只怕是要累小姐再遭一次罪，慢慢走回府上了。”

连翘一面将眼下的情况说给昔年听，一面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昔年的神情。

昔年闻言，并没有预想中的恼怒，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连翘，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似是要透过连翘的身躯直直的看到灵魂深处去一般。

不知为何，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连翘的脊背陡然一寒，下意识的就开口呢喃道“小……小姐。”

“连翘，我记得你在来我身边伺候之前一直是待在大伯母身边的。听说大伯母之前有意提你做二等丫头，却因为我忽然回来，身边无人伺候，大伯母见你聪明伶俐，又在府上待的日子长，所以就将你给了我，想来你心里定然一直横着一根刺吧？”

听得这话，连翘连蜷缩在鞋子里的脚趾都跟着打起颤来，嘴唇翕动，觉得自己此时应该说些什么来向昔年表明忠心，可是那嘴唇就像是被人拿着针线给缝起来了一般，任凭连翘怎么用劲儿都无法开口。

“你没必要这么紧张。”昔年向前一步，让自己靠得离连翘更近一些，“其实如果我是你，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定然也是会有旁的想法的。毕竟，待在大伯母的身边比跟在我这个还处在尴尬位置的书家五小姐身边伺候要来得有前程得多！连翘，你说是吗？”

当然是！

连翘在心里有些激动的应声。

只是她又不傻，这样的话，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要是说出来，可没什么好下场！

连翘艰难的扯着嘴角笑了笑，“小姐，奴婢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奴婢对小姐可是一片赤诚之心，苍天可鉴啊！”

“是吗？连翘，其实你可以有那样的想法的。良禽择木而栖，这是自古以来的理儿。现在我和大伯母之间，明显是大伯母更有优势，你要是真的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只会让我觉得你这个丫头可能脑袋有些问题。”昔年退后，站回原来的位置，唇角的笑意敛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可能得向大伯母重新讨要一个丫头了。毕竟我再不济，也不能让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丫头来身边伺候不是？”

这怎么行？

她自己要回去和被人用脑子有问题而送还回去之间可是天差地别！

“小姐，不要，不要！”自打方才昔年同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起就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裂，连翘再顾不得此时身处何地，猛地跪在冷硬的石板上，泪水涟涟的哀求，“是，奴婢承认，奴婢的确是心中对大太太这样的安排有所不满，可是即便如此，奴婢也万万不敢做出什么对小姐不利的事情来！小姐您要相信奴婢啊！”

垂眸晲着自己被丫头紧紧攥住的裙角，昔年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伸手将俨然已经哭成了泪人儿的丫头给拉起来，“好了，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哭成这样算是怎么回事啊？方才那些话，不过是我随意同你说说而已，你这么聪明伶俐，我又怎么舍得将你还给大伯母呢？来，快将眼泪擦擦，咱们该回去了。”

连翘胆战心惊的接过昔年递来的帕子，胡乱的擦了两下脸，道“小姐您先在这里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给小姐找一辆马车来！”

许是连翘方才真的被昔年给吓得狠了，此时连翘做起事来，竟是比之前还要利落。

看着连翘着急忙慌的动作，昔年本来是想说不用的，可是一想到这样一来，指不定连翘那个丫头心里又会生出什么旁的心思，便干脆由着她去了。

……

春日渐盛，书府里已有桃花依稀开放，甚至于空气中隐隐飘散着一股桃花的冷香，虽然淡，但还是被昔年给捕捉到了。

桃花又开了啊。

记得那个时候，也是这样的时节，可惜了，纵然她当时再想出去细细的赏赏那花，却也只能被桎梏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凭着一扇极小的天窗和偶尔吹来的微风，才能闻到一星半点儿的桃花香气。

那时候，可远没有现在这般惬意。

“小姐，大老爷回来了，说是想要见一见您。”

身后忽地传来连翘的声音，昔年收回乱走的思绪，浅淡的应了声嗯。

因着是在自己的屋子，昔年穿的是比较舒适的宽大襦裙，若是放在平日，这样在府中走动倒也没有什么，只是今日是去见书府真正的掌家人，这样的装束难免会显得不够持成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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