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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自芳被他捏着手，抬头瞧了瞧他，眼里有些意外，说道：&ldo;你个没心思的人，竟瞧出这个来了？&rdo;水汭得意笑道：&ldo;我怎么没心思了？我瞧出来的事多了，不过没跟你说罢了。&rdo;花自芳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瞧他。水汭往前凑了凑，两只手环住花自芳的腰肢，在他耳边说道：&ldo;往后任凭后宫美女如云，我也断没道理冷落了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女人没感觉的。&rdo;花自芳瞪他一眼，水汭忙改口道：&ldo;如今对这世上除了你之外其他人，管他男的女的，一概都没感觉的。&rdo;双喜提溜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包子回来，刚一进门便大声道：&ldo;主子，包子买回来了！&rdo;水汭同花自芳从里头出来，水汭低声斥道：&ldo;你不会小声些？小安早睡下了，要是被你吵醒了，今儿晚上你就甭睡了，在这儿哄孩子罢。&rdo;双喜撇着嘴说道：&ldo;我没想起来会叨扰着孩子，光想着我回来可别叨扰了主子和花先生了。&rdo;声音倒是放低不少，只两只眼睛在花自芳和水汭之间打了好几个转。水汭不悦道：&ldo;还不把包子拿过来，鬼头鬼脑的做什么？&rdo;双喜把手上的包子递给花自芳，说道：&ldo;一笼猪肉芹菜的，一笼猪肉大葱的。&rdo;水汭同双喜走后，花自芳拿着尚温热的包子进屋，坐在床沿上瞧着小安发了会呆，又叹了会气，方收拾停当睡下。水汭带着双喜沿街道慢慢往太子府回去，路上行人稀少，然月光明亮，照的道路亮堂堂的。双喜见水汭似是想着什么事情的模样，忍不住道：&ldo;主子，往日里从花先生那里出来都是乐呵呵的，怎的今日瞧着不高兴似的？&rdo;水汭皱了皱眉道：&ldo;双喜，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rdo;、第七十七回喜相逢一笑泯恩仇忧前事两心倾愿景双喜闻言，有些莫名说道：&ldo;主子想叫我去做何事？我跟了主子这几年，主子何时见过我挑肥拣瘦？&rdo;水汭摇头道：&ldo;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你这辈子最想做成的事，是什么？&rdo;双喜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ldo;主子，我若说了，你可别笑话我。&rdo;水汭道：&ldo;你只管说就是。&rdo;双喜挠了挠头，小声说道：&ldo;我最想做的事，就是有朝一日能当上咱们府里的大管家。&rdo;说罢便直盯盯的瞅着水汭脸上神色。水汭却并未瞧他，淡淡道：&ldo;若是明日你就能当上大管家，今日突然发现还有另一件事你也十分想做到，可做了那件，便不能当管家，若要坚持做大管家，便得弃了那件，你待如何？&rdo;双喜一头雾水，纠结着眉头道：&ldo;这件那件的，我早就糊涂了。主子想问什么直接问便是了，明知我不多聪明伶俐，还拐着弯来问…&rdo;水汭却不再言语，向前闷头行走，双喜只得闭了嘴尾随在后。说话间秋闱之试便只余下半月不到的时日，甄宝玉也鲜少露面，想来是在勤于读书。花自芳又去荣府探了一次袭人，听袭人之言宝玉镇日里也离了脂粉队伍，只一心向学。袭人身怀有喜，此刻再接出府来本就不妥，如今见宝玉发奋，将来许还能有功名，兄妹二人索性便安心等着大比，袭人有身孕之事也先行按下，并未上报。打从荣府出来，路上经过安业街上集古轩的门面，因有段时日未曾开业，落了锁的店门看去格外寂寥，窗格处甚至结了几处蛛网。花自芳暗叹几声，心知照着这般境况再过几日，这集古轩怕是必得倒了的。这几年里他家中宽裕起来，这处铺子即便垮了倒也没多大损失，只是这铺子于他并非生意那般简单，是以想到日后再没了它，也是有些难受。伫足了片刻，转过身要离去时，却见街对面靠墙立着一个熟人。那人身上的白衫几处泥污，脏的有些不成样子，发鬓散乱，满面胡茬，半仰着脸，似是瞧着空中某处，却又似只是发呆，浑身上下酒气冲天。花自芳走上前轻声唤道：&ldo;蒋老板，你这是在做甚？&rdo;蒋玉菡极为恍惚模样，缓慢扭过脸来瞧着花自芳，眼珠呆滞，过了半刻才道：&ldo;花自芳？&rdo;半搀半扶着将蒋玉菡带回了自家，花自芳倒了醒酒汤茶端给他，他却不知接着，花自芳无奈只得端到他嘴边就着手喂给他喝了，过了半晌才渐渐醒过神来，转了转眼珠，茫然道：&ldo;这是哪里？&rdo;花自芳端着铜盆进来，说道：&ldo;蒋老板醉的厉害，我也不知如今你住哪里，只好带你到寒舍来，还请别见怪才是。&rdo;蒋玉菡揉了揉太阳穴，苦笑一声道：&ldo;我这般颓唐模样也被你瞧着了，还说什么见怪。&rdo;花自芳把铜盆放在一旁，招呼蒋玉菡道：&ldo;我准备了热水，这块布巾是新的，从未用过，蒋老板将就着擦洗一下罢。&rdo;蒋玉菡洗了手擦了脸，又把头发整理了，整个人比方才精神丽亮许多。花自芳把脏水端出去泼了，铜盆并布巾也都收拾妥当。蒋玉菡清醒过来后打量了半晌花家，忽想起问道：&ldo;你儿子没在家吗？我还没见过他。&rdo;花自芳笑了道：&ldo;赶巧今日我岳父一早来接走了他家去住两日。&rdo;蒋玉菡点点头，说道：&ldo;我醉的不辨南北，今日多谢你。&rdo;花自芳忙摆手道：&ldo;蒋老板客气了。蒋老板的事情，我也略微听说了些，本想去寻着蒋老板劝解劝解，这几日偏事情多也没得着空。&rdo;蒋玉菡脸色僵硬了片刻，自嘲笑道：&ldo;我先时只说你遇人不淑，哪里想到这话竟先应验到我自己头上来了。&rdo;花自芳劝道：&ldo;严老板我也是见过的，确是绰约非常，然姻缘之事，有缘无分者居多，蒋老板还是莫要为此郁结，放宽心才是。&rdo;蒋玉菡笑着摇摇头说道：&ldo;我何尝只是为了她，我是为了我自己的心…&rdo;说着眼神中便满是凄然，&ldo;我先时已同你讲过，我为师父所救，在满春堂里同小师妹自小一起练功，一起偷着跑出去玩，一起挨打，一起从什么都不是成了角儿…这世上除了师父，她就是我唯一的亲人，那时我为了保着她和师父的平安，什么都抛到一边去进了王府，受了几年罪，苦苦忍着，总算在城外买了房屋置了田地，就等着这里事情了干净就能…&rdo;后头讲的激动些，猛烈咳嗽了两声。花自芳忙从旁边茶壶里倒了茶水端给他，见他神情凄苦，也只得应景劝慰道：&ldo;甭管怎样，日子总要过的。事过境迁，这世上的好姑娘多得是，况蒋老板你人才恁地出众，还怕寻不得如意的娇娘？&rdo;蒋玉菡端着茶杯饮了两口，气方缓了，听花自芳言语，苦笑一声说道：&ldo;如今这般境况，说到底怨不得别人，那时我进王府，生怕她和师父知道了替我担心，便只说是到王府里唱戏得的花红多些，后来我跟了太子一年，长安城里谁不知道我琪官是个兔儿爷…换作我是个姑娘，也断没道理再等着。如今还说什么寻得如意娇娘？&rdo;花自芳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见蒋玉菡面前茶杯空了，忙端过来又倒了一杯与他。蒋玉菡冷眼瞧着，忽道：&ldo;花掌柜，你还和太子好着？&rdo;花自芳下意识点了点头，又有些尴尬，低声道：&ldo;不过还在一处罢了。&rdo;蒋玉菡道：&ldo;我昨日听见说，近些时日圣上龙体违和，宫里传着说圣上年下里就想退位颐养天年，虽不知真假，但总不是空穴来风。&rdo;花自芳一呆，只听蒋玉菡迟疑道：&ldo;我经了此事，许多事情已是有些看淡了，但总还是想劝你一劝，能抽身时还是早些离了这些人这些事，也省却来日的伤心。&rdo;花自芳道：&ldo;若是早些时候你就知道将来严老板会变心，你那时是不是就不会喜欢她了？&rdo;蒋玉菡蹙了蹙眉，忽笑了道：&ldo;这话说的极是。预见到将来，却也收不回覆水。&rdo;两人相视一笑，过去种种俱都释然，泯于这一笑之中。花自芳问道：&ldo;蒋老板有何打算？&rdo;蒋玉菡道：&ldo;我师父已不在了，满春堂散了摊子，我于这梨园行里也呆够了呆烦了，城外紫檀堡便是我的产业，几亩薄田也够我度日。就是你方才说的，日子横竖要过的。&rdo;花自芳点头微笑道：&ldo;如此甚好。城外紫檀堡我也是知道的，蒋老板没事进城来时也可到我这里坐一坐。&rdo;水汭再来时，花自芳把蒋玉菡之事简略提了提，水汭点头虚应了也不在意。花自芳却终究忍不住问道：&ldo;我听说，圣上年里想退位，是不是真的？&rdo;水汭讶然道：&ldo;你听谁说的？我并不知此事。&rdo;花自芳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也只得讷讷道：&ldo;我就是听了一句，白问问你罢了。&rdo;水汭抱过小安搁在自己腿上，有些了然道：&ldo;小花，有些事情虽你不对我说，我心里是知道的。往前好些时日里都说过不止一次，对着水溶也罢，张兰也好，甚至连着这蒋玉菡，每次人家问起你将来之事如何，你是怎样作答…那些话我多少也听着些。&rd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