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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他人寿命续自己之命，你和这个大元的皇帝，都会遭报应的。”

阿湛倒是没有和他讨论什么正道邪道，只是平淡的说着，虽然话里的意思看起来不是很友好，但她说出来就仿佛只是平日里闲谈一般，无足轻重。

“什么叫报应？不过是这老天为了让人们遵照他的意思而活而已，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意志做我想做的事情，有什么不行，天若亡我，还要看它有没有那份本事。”

万俟突然于唇边泛起一丝微笑，他俯下身子，凑到阿湛面前，目光直视着她，眼中仿佛带着某种期盼。

“央央，你也和我一道吧，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有什么不好？为什么要抗拒，让这个世界顺应你的意志而活，这才是最痛快的事情，不是么？”

阿湛也直直的看着他，只是没有丝毫被他话所蛊惑的意思，她的眼中依旧是湛蓝一片，纯净得如同广阔的大海般无暇。

“天若不予，自取灭亡。”

这八个字从她口中说来，仿佛带着一种天道茫茫之感，她就这么看着万俟河，仿佛从来没有变过。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万俟河脸上的微笑僵硬住，然后迅速的消失，他猛得直起身子，看得出有些生气，但却无可奈何。

万俟央的性格如何，他最清楚不过了，她看着仿佛平淡没有什么坚持，实际上她若决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万俟河非常清楚，所以他生气归生气，也没有什么办法，即便阿湛说他‘自取灭亡’。

“我抱你去方鹿宫。”

他声音微微有些冷漠，伸出手来抱她，阿湛倒是也没有阻止，任他抱着自己离开，已经非常的淡定。

所以说有的时候万俟河觉得看不清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而是阿湛，她比任何人都显得神秘莫测，万俟河明明和她一起长大，觉得自己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了，但有时依旧觉得看不透，她就仿佛那片大海，茫茫无际，谁也不能真正的将之完全探索。

因此万俟河这番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很快就没什么生气的感觉了，而是抱着阿湛默默的去了方鹿宫，除了有些无奈，其实他也拿阿湛没有办法。

只是还没到方鹿宫，便有宫人来传话，说是陛下邀国师和公主一同到御书房叙事。

万俟河微微沉了沉眼眸，便抱着阿湛转了个方向继续走。

皇帝找他什么事，不用想万俟都能猜得出，不过也无所谓了，他并不在乎。

到了御书房之后，万俟河边看见皇帝正坐在书桌之前，似乎在画着什么，他也没管心思去看，而是先寻了个椅子将阿湛放下，这才拱手微微行礼。

“陛下找本座可是有何要事？”

他的声音算不上恭敬，但皇帝却没有在意，画完手中这一笔，他便放下了毛笔，从书桌之前走了出来，又将左右侍奉的宫女太监退下，这才有些严肃的对万俟河说：“国师之前说的那个法子，可是真的有效？”

皇帝的声音是那种平静的，沉稳的，他眼中的神光也是睿智的，其实阿湛有些想不通，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为了给自己续命而搭上万俟河，会相信一个从未见过的人的话，更可况他怎么看也不像那种疯狂的人，或许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只是这些都是万俟河的事情，和她无关，阿湛看了一眼那个皇帝，便安安静静的坐着，没去理他们的对话。

倒是老皇帝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看见她也坐在一边，居然很是祥和的走了过来，又慈祥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就像一个真正慈爱的父亲一样，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想当年，朕也有一个公主，如你这般可爱美丽，只可惜······”

老皇帝仿佛有些叹息，也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还感叹的摇了摇头，最后又用那种慈祥的目光继续看着她。

阿湛抬起头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了许久，一阵无言，最后皇帝终于坚持不下去了，他轻轻咳了咳，掩饰了下自己的尴尬，还不忘说一句：“朕是真的很喜欢阿湛啊······”

你才是妖怪（十五）

只可惜在场的两个人都没在乎他这句话。

万俟河更是将他的注意力重新唤回，说起了那个续命之法。

“陛下大可放心，此法必可让陛下延年益寿，这大元的江山，陛下还可主宰许多年。”

这个皇帝不像那种只一味盲目求长生的皇帝，因此万俟河也没有说什么太过夸张的列如长生不老之类的话，只是说起了续命还可让他活许多年，看起来也确实比较得皇帝的心。

“这续命之法，本是有损天德之法，但阿湛乃是仙物凝形，您在她身边，沾染仙气，自可将这份弥失的天德补回来，不会影响陛下下一世。”

阿湛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看着万俟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将皇帝哄得眉开眼笑，甚至也确信她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那个仙物，在她身边将有好运气。

如果真的这么简单，有这么好的气运，那她的腿就不会伤得无法复原了，这番话也不过是用来哄骗无知凡人的，这皇帝本来好好的一个明君，竟然也会贪图人间富贵，想要多活几年，多做几年皇帝，这倒是神奇的很。

不过阿湛并没有戳穿万俟河的谎言，总而言之和她没什么关系的事情她都懒得去管，否则当初也不会看着万俟河在万俟家一步步壮大而毫无作为，阿湛与其说是与他争夺家主之位，倒不如说是放眼看着，作壁上观，她其实骨子里是个很淡薄的人，对于这些权势什么的没有太大的兴趣，否则万俟家的家主是谁还是二说。

眼看着万俟河还在和皇帝谈论‘三元借寿’的详细之处，阿湛听了一会儿，就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了，毕竟将来要遭天谴的是万俟河又不是她，既然他愿意这么做，那又关她什么事？

阿湛百无聊奈，看见身边的桌子上有几个干净杯子，想倒些水喝，却发现壶里都是茶水，阿湛不喜欢喝茶，她只喜欢喝水，想了想，她伸出手指在半空中随意的划了两下，当即便有清澈的水流突然从空中凝聚，且乖顺的流淌进她的杯子里，直至杯子被灌满，这才消失。

她拿起那杯水，开始慢慢的喝。

耳边却突然听不见万俟河与皇帝的讨论声，阿湛缓缓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然后表情一顿，喝水的动作就这么僵在那里。

老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望向她这边，还走近了几步，此刻停了说话声，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她，直勾勾的盯着，神色很有几分凝重。

看了半响，阿湛这才见他回过头去和万俟河说：“阿湛果然是仙物，和凡人不同。”

被一个老男人这么紧紧的盯了半响，任谁也不会觉得有多开心，阿湛自然也不是很开心，她坐在那里坐了一会儿，又看着万俟河看了一会儿，一直看到万俟河有些浑身发毛，这才继续把她杯子里的水喝完，接着慢吞吞的道：“我要到水池子里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