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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狼’？”阿克玛反问道，“你说的是我？好吧，那你是谁？”

这难道是他的名号？这也太难听了吧？你们这群没文化的西戎人，不会取外号就别取！阿克玛心里不爽，怎么说自己也要有个‘猛虎’或‘雄鹰’之类的称号吧。

“我是岱钦，大可汗的第十三个儿子，西戎的王子。”邋遢的男人站起来，神色严肃，可惜他个头不到阿克玛胸口，这么一站起来对比更加明显，瞅了一眼比自己大腿还粗壮有力的阿克玛的手臂，自称岱钦的男人又坐下了。

阿克玛道：“你怎么证明？”

“这是我的印玺。”

岱钦有些艰难地伸手从他斗篷的内侧拿出了一只雕像，它大约有一只手掌长，雕刻极其精致，简直栩栩如生，一棵华盖繁茂、开着不知名鲜花的大树之上缠绕着一条花色斑斓的巨蟒，巨蟒张开血口，两颗锐利的尖牙与细长分裂的舌头好像活了一般。

这种雕工在西戎太过罕见，大可汗的印玺图腾是一条巨蟒，王子们各自在其中加上自己母亲那边酋邦的纹样，雕刻成印玺方便使用，这倒与印象中吻合。更何况，巨蟒的眼睛是黑曜石，蛇躯是象牙，树冠上的花朵是玉石，枝干纹路是纯金的丝线……

印玺的重要程度不下于脖子上那颗脑袋，如果岱钦没白吃到将自己的印玺给别人，那大概率就是他本人了。

“让王子受惊了，这回是我们太过失礼，王子在外面徘徊，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讲？”阿克玛坐在乌恩奇之前的位置上，乌恩奇替岱钦松绑，岱钦甩了甩印出红痕的手腕，笑道：“我不得不来这，毕竟，我实在比不上我的哥哥，而他对我又如此厌恶，我必须提前准备。”

“这个道理我明白。”阿克玛颔首，“那么王子是决定选我作为帮手了？”

没想到他还打算去找岱钦，岱钦就已先找到了自己。

岱钦看样子还想再多说些话给自己加砝码，但阿克玛的利落和直接让他有些无奈地笑了：“是的，你是这片区域最强大的酋长，想必我哥哥的手下也正快马加鞭赶来，我在父亲那边时，兄长时刻紧盯，没有什么真正的心腹，因此只能自己来——而你，以睿智和勇猛著称的阿克玛也值得这一切。”

“睿智与勇猛？”阿克玛玩味道，“是凶残与贪婪吧。”

“两者在西戎有什么区别呢？”岱钦反问，“因为睿智，所以获得更多；因为勇猛，所以毫不犹豫，常人的嫉妒和诋毁也无法将功勋抹消，‘海东青’酋长只要一直强大，别人说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阿克玛手指轻轻敲打自己左臂内侧的肌肉，他审视着岱钦：“别人叫我‘饿狼’，我对土地和臣属的渴望超越所有人。跟着‘赤焰’巴特耶我能获得很多，你和他比有什么优势？”

“我有。”岱钦毫不犹豫道，“我的优势就是，我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所以需要辅助；在辅助中做些什么小动作，他也无能为力。

什么都没有，所以容易蒙蔽；即使光明正大的夺权，他也什么都做不到。

——什么都没有，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优势，因为阿克玛便是他唯一能依靠和信赖的人！

如果阿克玛贪婪土地渴望权利，那他更该选择岱钦；如果阿克玛想要自己成为这片领地的真正主人而不是受制于人，在巴特尔手下被那些老领军排挤，甚至不得不做出不喜欢的事情，那么岱钦同样是最好的选择！

这点阿克玛早已知道，但他没想到岱钦竟然也很清楚。

有自知之明的人太少太少了，尤其是知道自己的弱点和强处，并能毫不犹豫拿未来的一切换现在的安全，心甘情愿表示自己愿意当个废物当个傀儡做个任他拉扯的王子的人，更少。

“不够。”阿克玛摇摇头，“只有我加入你，还不够。你至少需要再拉拢三个酋邦。那样我就答应你。”

岱钦思索片刻：“这我能做到，但我会向他们讲，你已经加入了我……以此威慑他们加入，你如果觉得可以，那么我会去亲自做。”

哈。阿克玛一点点咧开嘴角，饶有兴致的笑了。

这种空手套白狼，最后还套上了的情况的确不少见，更何况这人本身的身份便是极大的便利，成功的可能性还真不少。虽然周围的酋邦都作出一副不和‘海东青’玩的架势，但人本身便不是毫不动摇的存在，想撬墙角到松动还是有可能的，而且有很大可能。

“按你想的去做吧，王子。”阿克玛呵呵笑道，“我答应了，你可以借助我的名头行事，但最好保持适度，如果你做到了，那么‘海东青’当然会加入，我就是你麾下的领军，我将为你战斗，打败你的哥哥。”

这颇为傲慢大胆的话语并没有让岱钦为之震撼怒斥，他在来时就想到阿克玛的为人了，现在甚至比他预想中好很多，至少他的冒险成功了，没有被当做细作杀死；这证明了阿克玛对于部队的掌控力。没有被粗鲁的轰出去或被嘲笑；这证明了阿克玛的性格中有冷静理智的部分。

他不得不这样做，即使他知道未来他一定会后悔。但现在不做，他就要被他的兄弟杀了！

跟死相比，被架空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那么，”岱钦道，“敬请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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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玛

送走岱钦，阿克玛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整备军队，他林走起叮嘱乌恩奇道：“让那些发现了岱钦身影的前军勇士们不要声张，保持缄默。”

“是，酋长。”乌恩奇一只手握成拳头，轻轻敲击左胸表达自己的顺服。

阿克玛点点头，笑道：“你以后还打算要儿子吗？”

乌恩奇愣了一下，随即想到门口玩耍的母子二人，恍然道：“我对亲生的儿子没有什么执念了，如果高娃怀孕那自然很好，如果她怀不上，恩和就是我的儿子，我会约束并教导他。”

“你们结契时也不显露，这东西你就拿着吧，当我送你的结契礼物。”

阿克玛从自己腰间摘下一把弯刀，弧度犹如羚羊犄角，锋利反光的刃带有一种残酷的美感，刀鞘上缀着两颗宝石，猫眼般大小，碧光烁烁。这是他在从马甲中第一次起身时收获的弯刀，曾用这把刀斩杀了无数人，鲜血是洗礼它的甘泉，人的血肉骨骼是它的磨刀石。

“这……”乌恩奇眼睛睁大一瞬，露出了些许错愕，但很快收敛表情，郑重地双手接过，“谢谢您，酋长，您的慷慨让人印象深刻。”

“这把刀有些短，在马背上杀人有点勉强，但足够锋利，一刀下去斩断敌人的头颅就像斩断一块豆腐。”阿克玛笑道，“我在这段时间也命令工匠重新为我打制了一件武器，那是一把长柄的戟，我用它比用这刀顺手，不用多么惊喜，这是你该得的，很快，你也会重新作为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