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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頁(第1页)

肖譽手下一頓,扭頭瞪著他,季雲深面上平靜無波,耳朵脖子一點都不紅,臉皮也挺厚實。

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像個飼養員。

滿桌積木塊就是他撒在地上的孔雀飼料,孔雀被關在籠子裡,想吃又吃不到,卻依然昂頭抖著它精緻美麗的尾巴,不服軟也不撒嬌。

「期待。」肖譽附和道,他把說明書推到兩人中間,指著最下方的圖,「那你幫我拼下面這層。」

「幫」字加上了重音,季雲深假裝聽不出來,挑了些積木開始拼,又看肖譽一眼,眉毛一挑,好像在說:不客氣。

肖譽不放心,一邊拼自己的一邊留意季雲深那邊。

季雲深那雙修長有力的拉琴的手拼起積木來異常笨拙,比他剛上手時還不如。

兩人都是手,照理說沒必要菜雞互啄,但他在第三次看對方拼錯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了。

「你這裡不對。」他一手指著說明書,另一手點在季雲深拼好的一塊,「兩個六孔的,不能直接用十二孔。」

「我覺得挺好的。」季雲深依然我行我素地拼下一排,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麼問題,「結果一樣不就行了。」

「都像你這樣拼,還要說明書幹什麼?」肖譽拿了一塊的積木,對照說明書上的位置拼上去,「你得按規則來。」

季雲深放下手裡的積木,忽然不想玩了。

想起肖譽吃飯、疊衣服時那種誇張的「秩序性」,他勸道:「小小年紀,做人別那麼死板。說明書存在的意義是指明方向,不是為了把你框在裡面。」

後半句話乍一聽挺有道理的,肖譽盯著說明書反覆琢磨幾遍,隨即沉下嘴角:「既然有規定的步驟,就要按步驟來,不然就是錯誤的。你這個現在看著正常,後面肯定會出問題。」

「什麼是正確,什麼是錯誤?」

季雲深按了下遙控器,桌子下降,他拖過椅子坐下,胳膊肘搭在桌面:「過程沒那麼重要,最後拼成不就可以了?就像你天天背的那個肖秀榮,甭管你站著背趴著背,出聲背還是默背,最後背下來就說明你的方法是正確的。」

季雲深一通話說出來沒得到回應,屋裡驟然沉寂。

兩個人一個三十歲,一個十九歲,誰能想到會為拼樂高而吵架?

他是真覺得肖譽這個性格不好,越遵循規則的人越容易鑽牛角尖,現在不改正,等以後進入社會說不定三觀都被顛覆。

他比肖譽大了快一輪,吃過的鹽比肖譽吃的飯還多,他掌握的道理自然比肖譽那一套更有普適性。

他正想再輸出一番,卻聽肖譽說:「所以你就可以不顧我的感受?」

第5o章「堅持住我們去醫院!」

「所以你就可以不顧我的感受?」

肖譽垂頭站在那裡,兩隻胳膊像沒有骨頭一樣,軟趴趴掛在身體兩側,後背微弓。

他嘴唇倔強地抿著,好像下一秒,最傷人的話就能脫口而出。可眼角卻染上一抹紅,淡淡的,逆光看過去可憐又陰鬱。

季雲深一愣,去拉那隻攥著拳的手,想把人拉到自己腿上。但肖譽不肯動,身體裡像灌滿了鉛,他只得使勁去拽。肖譽拗不過,一下跌在他腿上,被他摟進懷裡。

他哄道:「怎麼扯到這個高度了?玩個玩具而已,你想怎麼拼就怎麼拼,我不插手了,而且——」

「我是你的花瓶嗎,你想展示就展示?」

手腕上瞬間顯出一道紅痕,但肖譽毫不在意,近距離注視季雲深,像在看陌生人。

季雲深終於發覺他情緒不對,也斂起笑,聲音不自覺降下幾度:「什麼意思?」

「你為什麼不跟我商量就把我介紹給媒體。」

「原來是這事啊。」

季雲深不以為意,緊繃的表情放鬆下來,摟著他的那隻手還在他屁股上捏了捏:「環樹一年發兩次唱片,這次的唱片又是你演奏的,機會千載難逢。我這麼做都是為你好,你想想,在雙重曝光下你以後的路會很順。」

又是這樣的語氣。

肖譽不可遏地想起兩人第一次在卡薩之春吃飯,他飽受流言侵害,季雲深卻連他的話都沒聽全,飄飄然說一句,「那些人說說而已,你並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不是嗎」。

就連昨晚哄他,都是用這種不走心的語氣說,「那些人不知道真相,都是亂說的」。

好像在季雲深眼裡,什麼都不叫事。

他人生中經歷過三次類似的波折,兩次因季雲深而起,兩次季雲深都是相同的語氣。

他掙開季雲深,抓著屁股上那隻手甩出去,季雲深沒設防,手背磕在金屬椅背上,「邦」的一聲,清脆又沉重。

「你總是這樣,你從一開始就是這樣!」

他眼眶紅得不像話,卻一滴眼淚都沒有:「我不喜歡帕恰狗,我不喜歡吃茶凍,我不喜歡純色衣服,這一切都是你自說自話!我現在像縮頭烏龜,像過街老鼠,像不敢見光的臭蟲!」

一直以來肖譽都冷靜自持,幾乎沒有失態的時候,今天爆發得突然,帶著質問的語氣瞬間將季雲深的火氣激了起來。

但凡他多一分冷靜,就能聽明白肖譽的癥結所在,就能知道他單方面的「愛」給肖譽帶來了負擔。

可他手背紅了一大片,手部鑽心的疼痛仿佛將他帶回幾年前的車禍現場,頓時煩躁得不行:「我已經在處理了,這幾天我早出晚歸就是在忙這件事,你還想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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