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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頁(第1页)

而另一頭,令行禁止,某皮小子也被囫圇個兒團進了侍女雲集的香花堆堆里。

紗斤遮臉,帷帳撐天,任是皮小子長得三頭六臂,被這麼叢叢陷進熱鬧處,也難尋真身。

·

皇權如此。

細細數來,燕京城就仨大頭頭——

一個,是掌管凌霄衛和禁衛的潘公。

另一個,是獨占皇商、養了數萬部曲家兵的余相。

最後一個,才是占了天子名分的金玉帝,照歸錦。

現在好了。

大頭頭和二頭頭兩方約好,對家們在京城郊外打起來了。

這城裡頭,可不就只剩下三頭頭一言九鼎了嗎?

是以,城內那些追著余東羿和皮七蹦躥逃跳了大半日的凌霄衛,似是早聽過潘無咎的吩咐,一見了皇帝親信,就很快如退潮般抽手而去。

·

追兵再無,命無憂了。

又是一片開雲朗日。

余東羿舌燦蓮花,登時就來:「陛下聖明!當真是體察民隱、氣度恢宏。咱大照有您這麼個聰慧過人,又儀態翩然的天遊仙,來年鐵定要國泰民安、一帆風順呢。」

照歸錦被他吹得小屁股要翹到天上,得意洋洋地昂了昂下巴,才道:「哥哥此言勉強中聽,朕很滿意……」

「只是哥哥方才說要答應我一樁事,可不許賴帳!」照歸錦猛一下想起來,傲著氣揪住余東羿。

就照歸錦這點兒力道,余東羿被輕輕扯著領子,好似被貓撓似的。

男人伸了伸脖子,笑道:「那是自然。但說無妨。」

照歸錦沒有太兇,悻悻收手後,立了立脊背,正色道:「我想知道,潘公怎麼樣了?」

照歸錦垂眸愧疚道:「近來,朕見潘公日漸消瘦,接連派了幾次御醫去探望,卻都被公公打回來。朝堂上,好像是清流馮家拿了余氏什麼販鹽的把柄,雙方鬧得不可開交。更有,余成明暴斃身亡後,余相又緊促上書,為互市的事兒,進宮來求了朕幾遭。」

照歸錦素來不理朝政。

是這幾日,照歸錦聽宮人說,九千歲在文華殿裡咳了血。

擔憂潘公病狀——

照歸錦斬殺了幾人,又下死令、封了宮內千歲咳血的消息,這才在紫宸殿上朝時,勉強振作精神,抵著睏倦蟲,強聽了兩句正事兒,想弄明個來龍去脈。

「可我已經太久不看這些了,」照歸錦窩窩囊囊地低著頭,揪揪袖子,「那些奏摺,朕一翻就想打瞌睡。紫宸殿裡他們吵的那些話,朕也聽不懂。」

照歸錦是個半道出家、被宦官扶持起來的幼帝。

一個宮女生的野皇子,自小被遺棄在深宮,無人問津、也無人疼惜。

就連太上皇,也是在某日佳節時見到那個他寵愛有加的余家東羿手裡牽了個瘦斤乾巴的小孩兒,這才認出照歸錦是被他遺忘的某個孩子。

照歸錦不像儲君那般受教,登基後,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天天隨著余東羿在上書房裡胡鬧,能粗淺認遍了字,就已算大幸。

所以奏摺、朝事這些,不是金玉帝被宦官迫害奪權,而是照歸錦他看見就頭疼,巴不得趕緊推給潘公。

余東羿一琢磨,緩緩問:「哪裡不懂?」

「互市的事兒,」論起朝堂之事,照歸錦拿出了天子的口吻,絮絮說,「互市在邊塞,又不在燕京。這群老臣們,明明一家老小都擱燕京城裡囤著的,不知為圖個甚,才聲嘶力竭地在朝堂上爭執,一個二個吹了鼻子又瞪眼睛。」

照歸錦:「到頭來,一個互市——潘公說開,余相說不開。清流有說開的、有說不開的。那些父皇留下來的老臣也這樣。他們各有各的道理。」

余東羿道:「既有道理,那開的怎麼說?不開的怎麼說?」

「開的,說大照缺馬。西域有匈奴和大晏虎視眈眈,其他幾個氐羌、契丹、柔然等,也如豺狗似的纏著咱們。沒有西域馬種改良,靠大照自己的戰馬,將來恐怕打不贏。」

「不開的,說大照明明年年都有朝貢,各蠻夷族獻上來貢馬,原先是妥妥夠用的,怎生今年就不夠了?那些蠻族生性粗暴殘忍,只懂得燒殺搶掠。沒得咱自己耗費金銀,將值價兒的茶鹽絲絹落在互市里,還得增兵添糧,防著蠻夷強搶去了的。」

儀仗悠悠然朝前,余東羿溫柔地看著照歸錦闡述脈絡,問:「那陛下呢?陛下想不想開?」

照歸錦晃了晃腦袋:「朕聽潘公的。潘公說開,朕就開。」

「所以,朕一定得趕快將潘公的身子養康健了才行。」照歸錦握拳,鼓勁似的說道。

「嗯,托陛下吉言,千歲身體定會轉好,」余東羿溫和地笑笑,問道,「可小阿錦這麼千依百順?事事都聽潘公的?倘若千歲說,要叫你金玉帝將玉璽交出來,等奪走了玉璽再把你咔吧咔吧稱斤買了,你也甘願?」

「可是朕已經將玉璽給公公了呀,」照歸錦歪歪頭,不解道,「潘公作甚要將朕賣掉?嗚,就算要賣,也應該會帶朕去個美人多的水鄉好景?」

「哈哈,」余東羿哭笑不得,早從裙擺下鑽出來與照歸錦並坐,伸手揉了揉天子的龍頭,「是,潘叔叔面硬心軟,必不會為難你。」

當皇帝的,連玉璽都奉走了。

憂國憂民,自有旁人來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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