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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劁猪（第1页）

刘家村是杨柳坪镇江面水域最宽阔的一个村庄，加上这里的河滩平缓，所以这里的河沙最为丰富，以前的穷乡僻壤，这几年的展势头很足，经济产值都赶到全镇第二名。

第一名一直要数胡家村，杨柳坪镇最出名的采石场就在这里。早些年，采石场的条石还只能做建筑构件，做做墓碑的时候，胡家村的青条石几乎垄断了东江县的石材市场，只要到县里一说是杨柳坪镇的，那人一定会说你们那做墓碑有名。

杨柳坪镇做墓碑的只有胡家村，好多其他村的人都到胡家村的采石场上来打工。不过这几年，胡家村做墓碑的少了，村里紧跟国家国道、高、铁路建设的需求，专门配套做铺路的石渣，由于大家都清楚给国家国道、高、铁路供料，那是稳赚不赔的生意，都争着想在杨柳坪镇采石场开堂口。

第二天一早，胡够钱就在堂屋里的天井上磨刀。

“爸，又要出去劁猪啊？”

“是啊！下杨村的，吃完早饭别乱跑，等下跟我一起去。”

下杨村离刘家村并不远，中间隔着个上杨村，胡来帮胡够钱扛着药箱就去了，杨小毛家一头母猪下了十来只猪崽，准备劁了后，自己全部留下来养成肉猪。

胡来这犊子还是有口力气，两个大人抓都有点费劲的猪崽，他一个人能按住。杨小毛给胡够钱打完烟后，又要打烟给胡来，胡来在胡够钱面前不敢抽烟，连说自己不会，杨小毛就把烟放进自己嘴里。

“老杨，今年猪的行情不错吧？”胡够钱这些年常年走村串巷的，认识的人还挺多。

“鬼知道。”

“你还骗我，听你老婆说，你也不去县里浇楼了，这养猪要是不赚钱，你去哪里赚钱？”胡够钱说完站直了喘口气，拿出自己随身带的打火机，给自己点上。

“我还想问你这常年跟猪打交道的人呢！你还问我，老猪倌，这些劁好的猪，就这样放着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猪栏里时刻保持干净就可以。”胡够钱说完，又弯下腰去忙他的事，有了胡来的帮忙，十来头猪崽，不到一个多小时就弄完了。

快到中午了，杨小毛老婆已经烧好了饭，非得留着胡够钱和胡来在家吃顿饭。乡下这种风气挺好，帮谁家干活了，就要好吃好喝招待一顿。

“老杨，账结一下吧！”胡够钱从自己兜里拿出烟来，打了一根给杨小毛，“钱都买饲料啦！这猪崽还没卖出去，哪里来的钱给你？等一段时间，猪出栏了给你。”

“那不行哦！”胡够钱坚决不答应，他清楚当面要是收不回的钱，这钱就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够收到，胡来软磨硬泡的功夫就是跟他爹学来的。在乡下做生意，账不好要，有的是家里确实没钱，但有的明明家里有钱，他也要拖着你，所以没点软磨硬泡的功夫，在乡下你还别想做成生意，让人上火的是，要账的时候你还不能急，要软磨硬泡。

“我这些猪崽没什么问题吧？”杨小毛看着自家猪奄奄一息的样子，有点不放心地问道。

“能有什么问题？是我造成的问题，你找我。”

听到胡够钱的保证后，杨小毛才准备掏钱。

“这批猪崽都这么大了，猪婆又要配了，到时候一起给。”本来准备掏钱的杨小毛，一听他老婆这么说了，也附和道，“钱不会少你的，先喝酒。”

胡够钱对老主顾也不可能太得罪，既然人家这样说了，他也就不好再强求，不过胡够钱还是会耍点小聪明，“小毛媳妇，你们下杨村的鸡很好吃，我看你屋檐下的鸡不错，等下我买两只走，我儿子这么大了，他娘走后，也没好好给他补过身体。”胡够钱说的买两只走，其实也就是说，用鸡来抵劁猪钱，在乡下做生意的话，没有这种死缠烂打的厚脸皮的话，很难成功。

在杨小毛家吃了中饭后，两人回了村里，胡够钱有点累，加上又喝了点酒，去屋里睡了，胡来则忙着喂猪、喂牛，喂完猪牛的胡来也没睡意，到村里闲逛起来，

“兽医。”

“兽医。”

胡来听到这叫声，就追了上去，在村里会叫他这外号的，也就只有刘洋了，眼看马上让胡来抓到的刘洋停下来不跑了，嘴里改口道，“姐夫，姐夫。”

胡来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刘洋，这小子嘴巴真是欠，脑子还是挺聪明的，村里的年轻人都梦想娶刘家的五朵金花，不敢上门提亲，只好沾沾刘洋的便宜，这厮知道其中有利可图，还投其所好。

心里暗暗舒服的胡来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来打给刘洋，两人接着在村里闲逛起来。

“来哥，你知道不？”

“知道什么？”

“刘桐华死啦！”

“刘桐华死啦？”胡来有点惊讶地重复道，刘桐华是刘家村的一个村民，比胡来他们大个十来岁，年纪轻轻地就死了，这让胡来相当诧异，“怎么死的？”

“他不是在胡家村采石场上班嘛！采石场放炮的时候从石山上掉下来的，脑袋先着地，听他们去过现场的人说，当时刘桐华满头是血，开始还能说话，准备叫车送到镇卫生院去，还没上车，人就不行啦！”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

听着刘洋说完，胡来不禁有点黯然，这人怎么这么脆弱？说没就没了。刘桐华家，胡来挺熟的，自己读小学的时候害沙眼病，眼睛红得厉害，去村里的赤脚医生那里看过，用过药后，眼睛还是肿得睁不开，他娘听人说有道偏方，用人的奶水清洗眼睛会很快好，只有刘桐华的老婆杨桂花愿意帮自己，还别说偏方挺管用的。

“唉，人生啊！真他妈的无聊。”刘洋不禁感叹道。

“你小子还有烦心事？”

“能不烦心嘛！我娘最近动不动就拿我出气。”

“你惹你娘啦？”

“我吃饱没事，去惹她干嘛？是我爹。”刘洋淡淡地说道，“我爷爷过几天要立碑了，我爹不是有个小老婆嘛？他想把他小老婆儿子的名字刻在碑上。”刘德民有小老婆的事，村里人尽皆知，刘德民生了五个女儿，一直想要个儿子，就在外面找了一个，那边老婆生了儿子后，才生的刘小猛。

杨柳坪镇当地的习俗是，人先入葬后立碑，碑文多是先妣、先考、孝子、贤孙之类的词，如果名字能够刻上碑文的话，那就说明能够进入宗祠，能够进宗祠的话，就说明这个家族承认了对方的存在，以后分家产的时候，对方也有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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