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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第2页)

定柔愈发疑惑,也赖得多想,大约他是来问道曲谱的事吧。

复又坐下,继续捻着针刺绣。

皇帝径直坐到了身畔,定柔嚇了一跳,忙挪到了一旁,他要作甚啊?

皇帝没有再靠前,笑了笑,不能让她觉得他是个轻薄的人,女子埋头做着针黹,静静望着她,细细地端看,细微至每一根眉毛、眼睫,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深深刻在心里,越看越惊叹,心里说:“从前没这么近的瞧过,原来,她长得这么可爱!”

一袭二等宫女的齐腰宫裙,娇艳的淡紫色,衬托的面颊美玉生晕,不施丁点脂粉,十八岁的姑娘,正是美貌芳华,乌莹莹的头发绾着齐整的百合髻,鹅蛋小脸,两弯柔柔的细眉,浅颦长蛾,天然无需裁剪,双眸翦水脉脉,零露漙兮,清扬婉兮,眼睫长长的鬈起,小鼻子高挺俊秀,更惊艳的是那樱桃小嘴,直如一两岁的孩童,唇上有小小的纹痕,弧度俏美玲珑......他的心渐地狂跳起来,怦怦怦击撞着心口。

愈跳愈快,几乎喘不过气。

怎会这样?

握拳抵着唇,努力换气,让自己平复,却毫无作用。

从前以为,女子里头,容貌最让他满意的是林纯涵,霞韵月姿的人儿,水晶剔透,现在才知,这世间还有增一分太艳,少一分太淡,清丽与娇媚,小巧与美的浑然契合。

不由自主往下看去......猛瞥见了十指“雪葱小段”,心头惊了一下,果然是她!纤纤出素手,指甲粉透莹润,似破壳的珠贝,那天在淮扬街头,马车珠帘后的人,是她!

他觉得像是瞬间找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那纤巧莹腻的小手捻着银丝线,极是利落,手中是一件黛蓝色桑波缎的夏衫,男式的道袍,是慕容槐的罢,她在给父亲缝缉夏衣。

不明白,便是从小没有养在一处,也不可能同样的女儿,如此不同啊,慕容艳闲暇时,只会描眉点唇,总是用很多的胭脂,将唇涂得红红的,他说不出的厌恶。

便是慕容岚,在行宫短短的日子,也是使出浑身解数地取悦他,琵琶不离手,小曲歌儿萦绕不断,听得夜里闭上眼耳边还在唱。

绷子里绣着一只仙鹤,针针刺破绸缎声,从襟边到下摆,道袍样式新奇,对襟直领,袖摆宽松,全无一般道服的拖沓之感。

飞针走线......飞针走线......他终于知道这个词不是夸大的,她手极快,绣完了鹤咬断了线,换上蓝色的绒线,纫起了袖缘,手如磨锋利的剪,没几下便好了。

坐在那儿,静的像一幅画,光影婆娑下,身线胧着柔和的光晕。

他想起自己画过林纯涵,画过握瑜,画过徐相宜和司徒安然,此刻,恨不得飞跑回去,取了画轴,将眼前女子缝纫的样子,完完整整临摹下来。

他突然发现爱极了,这个做针线的安静样子。

以后,还有很多很多机会的。

他对自己说。

“我幼时也爱到树上去顽,只是母后管的严。”她久久不开口,他只好先找话头。“......后来大一些,便忙起来了,再没机会,你上树是为什么呀?掏鸟窝?”

定柔抬眸看他一眼,又低头看针线,道:“摘果子啊,为什么要抓了小鸟的窝?”

他笑道:“不是小鸟,是鹞鹰,在御苑的白杨树,我那时七八岁吧,沿着竹梯上去,攀了一大段才能够到。”

定柔惊讶:“那个鸟凶猛的吧,幼鸟出生喙就尖利,你不怕啄伤你的眼睛啊?”

他道:“那时还真不怕,随身带了弩机,我想着它们若伤我,我必先伤了尔等,没想到母后来了,将我诳了下去,狠狠训斥了一顿。”

定柔听得咂舌瞠目,难不成威严无限、雍容端方的皇帝陛下也被打过屁股?

这个人是有多无聊,来同她说这个,可能因为同样喜欢上树的原因吧。

想着,便忍不住笑了出来,抬指将一缕发拢到耳后。

皇帝又看呆了。

那一抹腼腆......

小丫头,你会不会如林纯涵一般,和我在一起之后,所有的美好,成为了想象。

他微微挪了挪,离她稍稍近一些,她低着头没发觉。“你的小字是定柔?”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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