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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真相 下（第1页）

白鹤轩的语并不急切，语气也没有什么变化，白竹衣听来却只觉得如坠冰窖，周身上下皆是寒冷无比，再开口，声音都哑了“我只想求一个真相。”

“真相？”白鹤轩冷哼一声，站起身走到他身侧，“怎么，看来家族给你的真相你并不信服。”

白竹衣将脊背挺得笔直，双手微握成拳，言辞犀利地反驳“父亲难道敢对天誓，当日对我所言就是真相吗？”

白鹤轩双目微眯，面露了然，语气带上了压迫之意“原来你从来都没有信过。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只道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能有多少复杂的心思。如今可见，是我疏忽了。”

白竹衣猛地抬起头，毫无畏惧地与白鹤轩四目相对，沉声问“我母亲死在了翠微居，你明明知道，为何要骗我，向我隐瞒真相？十五年前的翠微居究竟生了什么，你与代云深一同收殓尸身，为何沉默不语？事后有旁人试图调查，你又为何暗中阻挠？”

“因为这就不该是你能触碰的！”白鹤轩一拂衣袖，桌上茶盏应声破碎，他拔高音量，语气不善，“十五年前翠微居的真相，绝非你我可以置喙。你若再敢私下调查，休怪我翻脸无情。”

“如何，再打我几十杖吗？”白竹衣一扯唇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父亲莫要忘了，当初的一十八杖，都没能要了我的性命，如今又想要赐我多少杖呢？”

“逆子，休得胡言！”白鹤轩被他提起旧事，怒从心生，“当初你忤逆家规，这是你应得的惩罚。若有任何不服，都可请出戒律堂长老重审此事，而非在这里阴阳怪气扰乱视听。”

白竹衣轻笑出声，颇有些自嘲之意。他悍然直视那教导自己十几年的师父，缓缓开口“那如今，我便再忤逆一次这家规，家主命我放弃调查，我、不、接、受。”

白鹤轩见他态度十分坚决，目露失望，摇头叹息“既然你如此一意孤行，那请自便吧。”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白竹衣昂走出书房，来到院中。

空中“唰唰”落下四个人，皆手持长剑，转眼便将白竹衣团团围住。这四人看上去年纪不小，其中一位白须白，应是最为年长的，开口劝诫道“竹衣，何必非要走到刀剑相向这一步？”

白竹衣手扶剑柄，并不畏惧，冷声说道“四位长老，不必多言，请吧。”

五人立时斗在了一起。

这四位长老无论单独拎出哪一个，可能都非白竹衣的对手，但他们四人偏偏如心有灵犀一般，配合默契，仿佛用四柄长剑织就了一个牢不可破的靠拢，无论白竹衣攻向哪一方，都会承受来自另外三方的压力。这便是白家最为出名的剑阵，名曰“苍龙捕风阵”。

白竹衣从前只是听说，还是第一次亲身体验此阵的威力，不敢大意，青霜剑在四人之中来回试探，却找不到丝毫破绽，果真如囚笼一般难以突破，一来二去，他的身上便多了几道细密的伤口。白竹衣暗暗咬紧牙关，心中明白，不可如此拖延下去，否则自己只会被这阵法拖垮。他静下心观察此阵，四人看似一体，实则是一为主三为辅，而主阵之人，正是那白长老。

白竹衣心下一定，手腕翻转，忽然力，朝其中一人扑去，身形轻盈如飞燕，剑气纵横如龙啸。其他三人立刻合力回防，三柄青锋舞出万道弧光，将白竹衣牢牢控制在原地。白竹衣轻哼出声，半路上足尖点地，竟将身形猛地拔高数尺，仰身在空中腾空翻转，剑锋朝下，直直向下刺去。他的目标，正是那位白长老！

白长老本是为了出剑襄助，哪知道白竹衣的身形转得如此之快，只好侧身躲避。青霜剑贴着他的脸颊掠过，一缕鬓被锋利的剑刃削下，在空中飘飘然落地。他不由觉得心惊肉跳，倘若自己的反应再慢上一瞬，此时落地的便不知会是须还是头颅。

另外三人反应也十分迅，不再恪守剑阵，同时出手将白竹衣暂时击退，以防他继续难。白竹衣本也没有打算为难长辈，攻势一收，抽身便打算离去。

眼看白竹衣就要破阵，在一旁观看许久的白鹤轩立刻拔出佩剑飞身阻拦。白竹衣见师父不惜出剑阻挠自己，目光一沉几位长老他尚且可以应付，但白鹤轩，他是决计无法与之匹敌的。若想从他手下离开……只能以命相搏。

白鹤轩自然也清楚，自家徒儿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心中并不愿伤到他，遂将剑一横，拦住白竹衣去路“你是白家的少主，不留在家中，还想要去到哪里？”

白竹衣的目光沉静非常，他缓缓举剑，竟是想要一意孤行“这少主之位我本不稀罕，初时是为了于洪水猛兽中自保，后来是为了报答家主授业之恩，家主若觉得我有辱门楣，将此身份废去便是。”

白鹤轩上前一步，辅以亲情劝诫他“竹衣，为父自认一直将你视若己出，悉心栽培你多年，既然你也还认这授业之恩，就听为父一句劝你母亲上翠微居、被殃及致死皆是意外，无人可以为之负责，我不可以，你更加不可以。若是你母亲尚在人世，也一定不愿看见你为了她，豁出性命与自己的师门拔剑相对。”

白竹衣眸光微动，心下一片茫然——是了，眼前之人是自己的授业恩师。成为白鹤轩弟子的这十几年光阴中，自己的确从未受过苛待，家主也尽己所能倾囊相授。可如今，自己却举着他所赠青霜剑，将剑锋对准了他。

如此的不忠不孝啊！

可是母亲呢？难道真如他所说，母亲之死更应该归结于一场意外，而非某个凶手？

白鹤轩见他沉默不语，似有所动摇，再次好言劝慰“竹衣，十五年前之事，并非为父刻意阻拦你调查，只是此事牵连甚广，为了江南武林近几十年难得的平静，我必须阻止你。就连林家主，得知你在调查后，都特意将你支回白家，并送来这幅墨宝暗示我，只为让我劝你罢手，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等的良苦用心啊。”

一阵微风恰在此时拂过，吹得院中竹叶飒飒作响，白竹衣原本透亮的双眼一点一点黯淡下去，他提着剑的手一松，青霜剑“哐啷”落地。

寻找真相是错的吗？

但若没有真相，我这十五年来卯足的恨意，究竟该去恨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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