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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沉疴 下（第1页）

萧霈需要一个安静之所为代月施针——往前走是永州城，往回走是怀柔镇，鉴于他们一行好几个人都同谢家有些龃龉，这个选择也非常好做——立马扭头回了怀柔。

一应用具准备妥当，药香一点，客栈房间内立马也充斥起那股难闻的药味。萧霈将其余三人赶出房间，只是嘱咐除非他自己打开房门，否则任何人不准前来打扰。

季离看着更加紧张了，他不敢叨扰萧霈，只得悄声问倾城“当真有如此严重？”

倾城只是摇头不语。

她们这一路出生入死，多少次险象环生，多少次都觉得自己就要死在那暗无天日的密室里，最终都挺了过来，得以见到新一天升起的太阳她是最不希望代月出事的人。但倾城鲜少见到萧霈诊治病人时出现这般严肃的神色，他一向自信满满，谈笑风生间总能药到病除。可自从为代月诊过脉，他的眉头就再没有舒展开来。

白竹衣问他“代月姑娘经脉的旧伤，从前可同你提起过？”

季离本来就气，一提此事更是越想越气，将茶盏重重扣在桌上，嚷嚷道“她就是个锯嘴葫芦，你能指望从她嘴里能听到半句有用的话吗？”

白竹衣知他心中烦闷，即便是被无端吼了一通，也并不与他计较“季兄还记得我之前同你说过，代月姑娘可能是翠微居遗孤的事吗？”

季离自然记得，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若她真的是翠微居唯一的幸存者，恰好可以说明她当时身为翠微剑派的小弟子，先天经脉应该是无碍的。”白竹衣同他娓娓分析，“那么也就意味着，这经脉损伤，多半是后天形成，且来自于随代大侠归隐之后。”

倾城颇为赞同地点点头“白日里师父曾说过，她脉中有一股十分强劲的内力，恐怕是当初为她强行疏通经脉之人留下的。”她又似想起来什么，猛地攥住白竹衣的衣袖，“对了，代月给我讲她师父去世前的遭遇时曾经提到过，萧毓与代大侠一番争斗后曾问过他一句你的内力怎么散了大半？”

“也就是说，她幼时受过重伤，代大侠可能正是因为散了半身修为为代月疗伤，这才会遭到萧毓的毒手。”季离想不到她还有这么多事瞒着自己，简直气得脑瓜子嗡嗡作响——自己与她十年相伴，都换不来她的坦诚相待吗！

得是怎样的薄情之人，才会如此铁石心肠，就这么放任关心爱护她的人一边胡乱猜测、一边惶惶不安。

季离在心里恨恨地想等她醒过来，说什么也要把她的秘密原原本本问个清楚。

与季离心中百转心思不同，白竹衣更为在意的是是何人所为，目的是什么……灭口吗？代月这个翠微居遗孤的身份，难道除了白鹤轩和在场几人，还有其他人知晓吗？那么她与代云深隐居姑苏城外时，就没有被其他人打扰？

他有满腹问题无从寻找答案，只觉翠微居这桩案子如同幽深的水潭，看似一眼就能望得到底，实则其中藏着万丈深渊。

三人枯坐无语，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唯有桌上豆大烛火与窗沿一片清辉，才映照得屋中有些许光亮。

倾城支着头有些犯困，脑袋禁不住一点一点，白竹衣为她披上件外衫，在她耳边柔声道“去屋里休息吧，这里有我和季兄守着就足够了。”

背后骤然感受到温暖，倾城顺势往白竹衣怀里靠，困得睁不开眼，还瓮声瓮气道“我就是很担心她。”

“屋里一有动静，我立刻就去喊你。”白竹衣伸臂揽过她的肩膀，将人半搂半抱着往房间里哄，“你安心睡觉，明日若我们坚持不住，你再来换我们。”

这才把倾城给哄走。

季离冷眼旁观，莫名其妙被喂了一嘴狗粮，白竹衣一回来，他便打鼻子里哼出口气“真想不到白公子这般谪仙似的人物，也会有如此像人的一天。”

白竹衣从他口气里隐约听出些嫉妒，只觉得好笑“季兄莫急，你也会有这样一天的。”

“翠微居初见白公子时，还真想不到会有同你交心的一天。”季离垂下眼睛把玩着手里茶杯，语气平平。看见高高在上的白家少主掘墓掘出一头一身的土时，他都没觉得自己同他会是一路人。毕竟白竹衣出身白家那样的世家，身居高位之人大抵可以短暂合作，但全然交付却是万万不可能。

可自无量崖无意吐露心声，到如今一路惊险至此，季离恍惚间有种感觉此人是否可以信任，是否真的可以向他和盘托出？

“交心？”白竹衣何等聪明的人，见季离神色，就知他话里有话，思及此前种种，他面露了然之色恐怕未言斋隐藏在整件事情的背后，绝不仅仅如季离此前所说，单是因为代月一人，故而出言试探，“难道之前在无量崖，季兄还对我有所保留？”

季离没有理他。

白竹衣看得出季离的犹豫。恰好他对此事追寻已久，因而并不那么急切——他有十足的耐心，等季离放下心中对自己的戒备。

两人各怀心思，默契地同时闭上嘴，再也没有提起过此事。

之后几天，萧霈只有饿肚子时才会出屋吃饭，其余时间都将自己关在屋里闭门不出，旁人问他，他也只是摇头沉默，半点看不出端倪。

直到第四日夜里，耳尖的倾城听到房顶传来一串窸窣的瓦片震动之声。她指指房顶，示意身边二人注意。白竹衣也几乎在同时觉了这诡异的声响，像是一行训练有素的人以分毫不差的频率在屋顶上行走。他无声将青霜拔出一半，用以戒备。

再看季离，一骨一骨将折扇展开，倾城还没见季离出过手，心中不免疑惑难道这扇子就是他的武器？

正当三人凝神戒备之时，忽有砖瓦碎裂之声突兀地响起，与此同时，白竹衣已提着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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