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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糖与酒

  画上的人半蹲在阳光下，穿着浅灰色的帽衫和牛仔裤。

  他唇角微微向上扬起，眼中带着几分疏懒，正伸手摸一只大橘猫的下巴。在他身后，是慧姨那家虽然老旧却打理整洁的按摩院。

  继准抱着被子，注意力全然被这幅画所吸引。他虽然不懂，却也能从画上的每一线条，每一抹色彩共情到画画的人在创作时的心境。

  目光突然停在了画左窗沿上的那盆水仙花，含苞待放的花瓣上悄然落着一只淡黄色的蝴蝶。

  翅膀不像是用画的，倒更像作画的时候太入迷，被沾了颜料的拇指摩挲出的一抹颜色。

  生动，传神。

  此时，继准又再次听到了胸口传来沉且促的心跳，就像是那只蝴蝶正在心尖一下下地煽动着翅膀。

  以至于身后的人已经默默站了许久，他都没能察觉到。

  &1dquo;这幅画还没画完。”

  耳边突然传来对方低沉的嗓音，继准的身子蓦地一颤，有些慌乱地回过头去。

  &1dquo;我操，大哥你走路用飘的?”他笑骂了句，想借着调侃掩盖自己乱了的呼吸。

  谭璟扬没接话，沉沉地注视着继准。方才他在客厅里等了许久都不见对方出来，这才想着进屋看看。结果一推门就见继准正抱着被子一动不动地立在衣柜前，脸红得仿佛不像是喝了罐啤酒，更像是喝了罐假酒。

  &1dquo;什么时候画的?”见谭璟扬不说话，继准的心反而跳得更快。他将目光移向别处，舔舔嘴唇去摸兜里的糖。

  &1dquo;有阵子了。”谭璟扬轻声说，&1dquo;之前不是说会画张更好的给你，本来没想提前让你看见的。”

  &1dquo;咳，不好意思啊。”继准用舌尖卷着糖果抵到腮帮上，冲谭璟扬笑了下，&1dquo;那什么，我全当没看见!你看等你画完以后我再重惊喜一次成么?”

  继准刚吃的那颗糖是薄荷橘子味的，酸甜中还带有一丝凉意，随着他的呼吸喷到谭璟扬脸上，却在接触到皮肤时迅变烫，刺激着原本就被酒控制了的神经。

  &1dquo;怎么这么大酒味儿?”继准狐疑地挑了下眉，有些意外道，&1dquo;&he11ip;&he11ip;你整白的了?”

  &1dquo;嗯。”

  继准顿时失笑：&1dquo;你特码可真是个酒仙儿啊扬哥!这么短时间也能&he11ip;&he11ip;”他无奈地摇摇头，&1dquo;怎么着?想舒筋活络促进血液循环?那也该是外敷不是内服吧?还是胳膊疼了要靠酒精止疼?医生不是已经给你开了止疼药嘛&he11ip;&he11ip;”

  &1dquo;继准。”谭璟扬眯了下眼，&1dquo;你在慌什么?”

  &1dquo;&he11ip;&he11ip;”

  继准的话音戛然而止。

  谭璟扬租的这间屋子不光装潢老，用得家具也老。就比如说这衣柜，还是八、、九十年代初期的样式。柜面上贴着面镜子，上头还印着两只喜鹊。

  谭璟扬冲镜子递递下巴，对继准道：&1dquo;自己看看。”

  继准只觉得后脊僵了下，有些迟疑地转头朝镜子里看去。

  只见比起谭璟扬，他才更像是那个喝了酒的。脸色绯红，一路从脖子染上了耳朵。

  直到此时继准才注意到，自己和谭璟扬的距离未免有些太近了。他的整个身子几乎都被对方逼到了柜门上，回头看镜子时的脸已经虚虚地贴着镜面。

  &1dquo;还记不记得第一次在天台上给你画画时，你说了什么?”

  继准眸光晃动了下，一时没太搞明白谭璟扬的意思。

  &1dquo;你说这让你想起了《泰坦尼克号》，rose躺在沙上让jack给她画一幅裸画。”谭璟扬停顿片刻，嗓音变得更暗，&1dquo;还说你喜欢在马车上的那段戏，窗户上布满呵气，一双手在情动的时候贴在了上面，划出道汗痕&he11ip;&he11ip;”

  继准心里一慌，掌心随着谭璟扬沉缓的描述一点点变得潮湿。心说这还真特码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了。

  谭璟扬观察着继准的神情微顿了顿，才又继续道：&1dquo;当时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拿的手都不稳了，所以那幅画才没画好&he11ip;&he11ip;紧接着，回家之后我就做了个梦，只是梦里的人不是jack也不是rose。”

  他说完，微微低头看向继准的眼睛，强迫对方也迎上自己的视线。轻声问了句：

  &1dquo;你呢?也梦到过么?”

  继准的脑子彻底懵了，只觉得整个人都仿佛一下子掉进了水里，耳朵嗡嗡作响。

  他伸手去推谭璟扬，又怕一不小心再伤到对方的胳膊而不敢用力。手贴在谭璟扬胸口上推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沦为了场像极了故作矫情的徒劳。

  &1dquo;扬哥。”继准闭上眼轻叹口气，低声说，&1dquo;别闹我了。”

  趁谭璟扬注意力一分散，继准赶忙一埋头从逼仄的距离里抽出身去。

  他快步走出里屋，一把抓过书包，转头就去开大门的锁。

  &1dquo;继准。”

  身后的谭璟扬短促地唤了声。

  他凝着眉，幽深的目光里划过了一丝难能可见的恳求。

  &1dquo;抱歉，不逼你了。”

  谭璟扬垂下头，近而唇边牵起了抹极为轻浅的弧度：

  &1dquo;能不能留下再陪陪我?”他顿了顿，温声说，&1dquo;我心情真得不太好。”

  继准从不知道原来&1dquo;心情不好”这么郁闷的事也能被说的如此慢声细语，听起来倒更像是在安慰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