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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簌不止一次听到过清鉴这个名字，从百姓的口中，他知道她是个暴戾恣睢的大魔头，也清楚了她的一些&1dquo;丰功伟绩”。

  可他只闻其人却不见其身。

  他想，她定是长得十分可怖，横眉怒目、血盆大口。

  十五岁那年的春天，姹紫嫣红的好时节里，钟簌体内积聚的毒素骤然爆，从而生了满脸的疮。他变得面目可憎，为了不吓到别人，也不吓到自己，便开始终日以怪脸遮面。

  他有时天明也会出山，但白日里，城池内冷冷清清的，比静拓观还要寂寥几分。于是他想去远一点的地方看看，一路迷迷糊糊，没想到最后竟来到了人们口中的地狱——&1dquo;点苍河”。

  翻腾的河水里怨鬼齐鸣，浑浊的黑气幽幽萦绕在上方。

  在这地狱里，他看到了伫立在石块上的红衣少女，还有那把叮叮咚咚的铜剑。

  这个身影，他记了三年。

  他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喃喃地问了一句，&1dquo;你叫什么名字？”

  她听言，脸上露出了个极为讶异的神情，不过只是一瞬间，她便冷下脸，淡淡道：&1dquo;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娘叫清鉴。”

  这回轮到钟簌大吃一惊了，他怎么也没法将眼前清丽的女子同那人人相传的大魔头联系在一块。不过当清鉴甩起戒鞭，将一只厉鬼收拾得服服帖帖时，他的疑惑瞬间烟消云散了。

  清鉴沉默着，从他身边走过，她不问他为何戴着面具，也不在乎他是谁，她看他，像是看块石头。

  钟簌因自惭形秽而不再多言。

  这日之后，他开始不断路过此地，然后静静的待上许久。

  大概过了十来日，清鉴忽然同他说起了话。

  &1dquo;欸，你有听过鳞茨剑吗？那是&he11ip;&he11ip;”

  其实，在她向他迎面走来的那一刻，他就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面色微红，好在有面具，遮住了他所有的窘态。

  然而糟糕的是，那段时间，药将他的喉咙给毒坏了，他只能勉强的&1dquo;嗯”&1dquo;哦”两声，算作回应。

  他盯着她喋喋不休的嘴，看她手舞足蹈地描绘各类奇的事，觉得十分惬意有。

  原来她竟还有这一面。

  清鉴摸着下巴，笑眯眯地说：&1dquo;后半段故事我还不知道，等檀菁和我说全了，我再说与你听。”

  钟簌点点头。

  清鉴从树上摘了些野果，丢给他一个，随口问道：&1dquo;你是珘界人吗？”

  他&1dquo;嗯”了一声。

  清鉴又道：&1dquo;你为何总到这里来？”

  他慌了一下，眼睛四处乱撞，随即胡乱指向河边一棵恹恹的海棠树。

  清鉴愣了愣，笑眯眯道：&1dquo;原来你是来这看花的。”

  &1dquo;嗯。”

  &1dquo;我也喜欢花。”清鉴将一颗野梨咬得嘎嘣脆，她道：&1dquo;不过此处怨气太重，生不了好花好草，你应该到山里去看。”

  钟簌不言不语。

  当天晚上，他回到静拓观，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包花种。于次日清晨寻好地方——清鉴屋子的对面山林外，播种下了所有的种子。

  脸上的疮已渐渐腿去，连伤疤都没留，可钟簌仍是不敢摘下怪脸，他心虚，一时还不能坦荡地同她面对面。

  其实他能每日看她一眼，听她说说话，就觉得很好了。

  直至有天夜间，清鉴受了重伤，委顿在城外的破客栈奄奄一息。钟簌那时尚未习得医术，只能替她简单地包扎下皮外伤，而危及内脏的伤，他无能为力。于是他想也没想，便偷拿来秃老道宝贝的金丹给她服下。

  偷药的事情败露后，秃老道大雷霆，将钟簌狠狠鞭笞了一顿，然后将他关进石牢里。

  这一关就是一年。

  在牢里待着，钟簌骨子里的凉薄与阴郁越显现出来，但一想到清鉴，他那冷硬的心又有了复苏的痕迹。

  放出来后，他老实本分地在观里待了半个月，秃老道盯他盯得紧，他暂时不能出山。

  秃老道有个师弟，叫癞大仙，神神叨叨的，一身破烂货，门牙也缺了一个，模样委实同道骨仙风这四个字搭不上一点边。但他能通晓天命且医术极高，钟簌对他很是敬佩。

  那日，癞大仙一时兴起，摆出阵势，给城中叫的上名号的人物都算了一卦。

  算到清鉴时，癞师叔眉头一皱，道：&1dquo;这女娃娃命盘一片混沌，体内孽障太重，半年后，大劫将至啊。”

  钟簌急急问道：&1dquo;什么劫？”

  癞师叔摸着胡子，&1dquo;死劫。”

  钟簌傻了，&1dquo;怎么会？”

  癞大仙叹道：&1dquo;她的出生本就是个错误，能活到今日，是她改了自己的命盘——食残魂。你念书可有念到过，但凡食了残魂的人，他们的下场是什么？”

  钟簌僵硬不动，呐呐道：&1dquo;灰飞烟灭或是成为没有意识的魔鬼。”

  话音刚落，他突然跪下，以额贴地，凄楚道：&1dquo;师叔，求您给我指条明路，让我救救她吧。”

  第71章忘却

  癞大仙八分不动地坐在椅子里，眯起双眼，不动声色地看着跪倒在地的钟簌，徐徐开口到：&1dquo;我只会替人算命，还尚未有给人改命的本事，你别跪了，跪了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