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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鉴抬起手，在月光下照了照自己黑漆漆的指甲，面无表情道：&1dquo;怕了啊？怕了就赶紧给我滚蛋！”

  钟簌轻叹了口气，&1dquo;你是不是因为我去找图南了？”

  清鉴怔了下，随即嗤嗤笑道：&1dquo;你未免太过自作多情了吧！你算什么玩意儿，值得我走那么多路去找那个鳖三吗？你听他们叫我三娘，就没听过他们怎么谈论我的吗？穷凶极恶，丧尽天良，这些词应该很耳熟吧？”

  钟簌垂下眼帘，声音恹恹的，&1dquo;我今夜来找你，不是想同你吵架的。”

  清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等他把话说完。

  &1dquo;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上回给你开的药你落在我那了。”说话间，钟簌从身后拿出一袋药包，他握住她斑驳的手，将系药包的麻绳置于她的手心上，柔声道：&1dquo;你若是有时间，再来我这一趟，我给你看看。”

  清鉴满身的刺瞬间就软了，她梗着脖子，不知不觉出了会儿神。

  她流有活人的血液，不似珘界人，她受了伤是会痛的。而她整治恶鬼，同阴兵干架，身上难免会带上几道口子。皮开肉绽，虽不致死，但疼得她整日拉长着脸，像是要啃人吃人。

  珘界里会医术的人寥寥无几，除了钟簌愿意替她看病，其余的一见她来，立马关门大吉。

  清鉴默然半晌，抽出手，淡淡道：&1dquo;钟大夫，你请回吧，往后我不去你那了。”

  钟簌不解，&1dquo;为何？”

  清鉴弹了下腰间的铜剑，只听&1dquo;叮——”的一声，剑身大动，出刺耳的狂嗥，她无滋无味地笑了下，&1dquo;因为我比恶鬼更恶，可你不是佛陀，凭你现在的本事，别妄想度化我了。”

  钟簌欲言又止，他觉得清鉴误会他了，他并不想感化她，她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在他眼中，她也并非恶鬼。然而面前这个人，她凉薄的眼神，看得他哑口无言。

  清鉴不言不语，推门而入，然后反手关上。

  房梁上的铜铃被震得叮咚作响，一个紫色的果子突然从上掉下，落在了钟簌跟前。

  &1dquo;赶紧滚蛋！”清鉴暗哑的声音从屋里头传来。

  巨狼小心翼翼地叼起果子，抬头望向钟簌。

  钟簌摸了摸它的大脑袋，&1dquo;吃吧。”

  紫荆果，生于点苍河内，虎兽食之，可大增灵力。清鉴每次来医馆都会不声不响地带些这种果子来喂啸凛。

  钟簌透过窗纸瞧着里面瘦弱的影子，目光暗了暗。

  清鉴挽起裤脚，坐在地上，随即四平八稳地向后倒去。

  &1dquo;脏死啦脏死啦！”波罗简直难以忍受清鉴的邋遢样，她嘴里嘟囔着，手脚不停地把烧不热的温水，费力地往大桶里倒。

  &1dquo;洗澡，来点来洗澡！”波罗见清鉴依旧半死不活地瘫在地上，又气又急，她拽着对方的一条腿，摇摇晃晃地拖到桶边，三两下扒光了清鉴身上的衣服。

  桶中零零散散地漂浮着各式各样的草药，清鉴坐在水里，捻起一片，低头轻嗅，她问：&1dquo;你从哪弄的？”

  附近唯一的水源便是点苍河里的水，那水腥臭无比，而这些草药不仅完完全全掩盖了水的臭味，还散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波罗拿着丝瓜络反复擦拭着清鉴皮肤上干涸的血迹，&1dquo;是方才那位公子送来的，他送了两大袋，说这药可以去你身上的疤痕，还说可以&he11ip;&he11ip;”

  清鉴垂下细长的眉眼，她望着水中的倒影，烦闷地&1dquo;哼”了一声。

  波罗以为自己下手重了，不由放轻了动作。

  清鉴闭了闭眼睛，舒服得犯困，混沌之间，忽觉腹中灼热，喉中腥甜。她抑制不住地咳了咳，一口鲜血直喷出来，点点红珠落在枯黄的草药上。

  波罗吓了一跳，她盯着清鉴仍在淌血的嘴，呐呐道：&1dquo;你、你怎么了？”

  清鉴不言，暗暗调动了下身体里的力量，现气血走势十分紊乱，她皱起眉头，心中困惑不已，怎么搞的？难不成是残魂开始反噬了？

  大喇喇地跨出浴桶，清鉴随意拎起一件麻衣穿上，走到窗前，意外看见钟簌牵着巨狼还未走出林子，她握紧手指，又缓慢地松开。

  她把目光移到别处，木然地呢喃道：&1dquo;我当真是疯了，究竟在痴心妄想些什么？”

  次日一早，当珘界陷入一片沉寂时，清鉴顶着烈日，施施然地来到了城中的风月楼里。

  楼内仍是悄然无声，清鉴光着脚，一节一节地踩上木梯。

  三楼最里间，一女子正坐于席上，她的面前有个矮桌，桌上摆了若干铜钱，罗盘一个，桃木签子一把。

  屋里暗香清冽，清鉴一走进来，瞬间觉得身心舒畅了不少。她拨弄了下门前的铜铃，笑眯眯道：&1dquo;主这儿真是个好地方，我都想长年累月地居住在此了。”

  檀菁抬眸看了她一眼，莞尔道：&1dquo;你今日不用去点苍河吗？”

  &1dquo;等同美人温存够了再去也不迟。免得我一身臭味，你嫌弃我。”

  &1dquo;你又贫嘴了。”檀菁摇摇头，将手边的一枚铜钱移到桌角。

  清鉴走近，在桌前蹲下，疑惑地看着桌面，&1dquo;你在干嘛？”

  &1dquo;算命。”檀菁笑了笑，&1dquo;我前些日子到人间去，遇到个疯老头，他帮我算了一个卦，我觉得很准，便给了他一钱，让他教我些皮毛，回来耍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