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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弯新月自地平线缓缓升起,周遭围着的几颗星星出微弱的光亮。
皇城的街巷一片沉寂,就连刚刚的打更声也听不见了。
“老爷,玉兰姑姑真是受了不少罪,那王同元真不是人。”李良济赶着马车,借着车帘的缝隙低声感慨。
“你此番前去边城可有人觉?”李清山端坐在车内的软榻上,愁眉不展。
李良济闻言,若不是还要赶马车,他怕是要拍着胸脯以表衷心:“老爷放心,奴才心里有数,绝没有让人察觉。且今日一进皇城,奴才便带着玉兰姑姑乔装住进了醉仙楼。”
“那就好,那就好。”李清山早就明白,自他们一家到了皇城脚下便也成了许多人的眼中钉,他自知自己没有颠覆王朝的能力,可就凭当今丞相是他的亲丈人,他也得小心。
可李清山思虑了这么多,偏偏忽略了自家夫人的度量。
这一次又是让裴元修说对了。
【李府。】
“老爷到底去哪了?”孙若弗与李清山自上次之后又是许久没有同房了,与之前一样,李清山还是宿在书房。
虽是如此,可每日的晚膳二人还是一同吃的。
这不,眼见着天越来越黑,这李清山却是还没回来,也没有派人往府里递个话儿,孙若弗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是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回太太,老爷晌午之后便出去了。至于老爷去哪了,奴才也不知啊。”回话的是李清山身边伺候笔墨的书童,年岁不大,说话却滴水不漏。
孙若弗面上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开口便申斥道:“府里养着你有什么用!”
“夫人因何怒?”李清山神色平淡,从容一笑。
“老爷您回来了。”孙若弗当即收起自己的怒意,嘴角微微弯了弯,更是端作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您出门也不说一声,这饭菜都凉了。来人,把这饭菜热一热。”
“今日也是朝中同僚传信来邀我去喝茶,这一去便也忘了时辰,夫人莫怪。”闻言李清山更是低笑开口,乍一看,也是一副亲热无比的样子。
孙若弗看不懂李清山态度的转变,可直觉告诉她,李清山绝对有问题。
这一抬眼便看到了身后的李良济,孙若弗看了一眼李清山的脸色,目光闪烁,又是轻笑出声:“良济不是去给舒儿送家书了么?此去可见到了舒儿,他身子可好?”
“回太太,公子巡查辛苦,这一遭奴才未能见到公子本人。”李良济没想到孙若弗能开口问他,只得硬着头皮恭敬回答,这话自然没有说谎。
他是奉李清山的命回边城寻找柳玉兰,可也是将家书实打实交到了李舒的书吏手中,然后才转头去的边城。
“真是可惜了。”孙若弗眼底神情不明,侧头看向端坐在桌前的李清山眉眼皆是柔意,“舒儿一走就是这许多时日,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
“夫人放心,舒儿志向高远,待回来那日便也是高升之日。”李清山顺着孙若弗的话音说道。
“老爷,您?”这下孙若弗真是愣住了,他前几日不是还说让她不要如此宣扬,现下怎么开始顺着她的意了?
李清山嘴角的笑意尚在,可这笑意却没达眼底:“我思来想去,还是夫人说得对,舒儿的确是有能力。来吧,夫人,吃饭吧!”
孙若弗半信半疑,可眸中终是染上了湿意,如此模样的李清山像极了当年温润如玉的样子。
这顿饭二人吃得有滋有味儿,可李清山嘴上虽笑着,可心里却盘算着另一件事。
饭后,孙若弗卧房。
“夫人,是我前些日子做得过了些。”李清山抬手揽住孙若弗的腰肢,沉声道歉。
“老爷~是我脾气太急,不怪您。”孙若弗纵使年岁渐大,可面对温声的李清山,一腔怨怼也化作了情意,又怎么舍得去怪罪他呢。
室内的温度逐渐升高,二人温存之后已至深夜,孙若弗也沉沉睡去。
李清山借着月光,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轻声在卧房内翻动着。
“在这!”他将手中的东西缓缓抬高,窗棂上的月光映照在上面,呈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块金条,仔细一瞧这底部清晰地印着一处印记,是皇城钱庄的印记。
这上面的烫印竟与柳玉兰带来的一般无二!
是了,这金子原本就是孙老太太怕自己的女儿在边城受苦,所以派人送来给孙若弗傍身用的。
也就是说,真的是孙若弗收买了王同元,不仅下药毒害,而且还隐瞒柳月儿有子的事实。
可怜柳月儿本就怕孙若弗知道她身怀有孕容不下她,所以才多番隐瞒,可还没等到瓜熟蒂落,便不知从何时走漏了风声,最后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李清山汹涌的怒气化作一道寒光狠狠射向睡梦中的孙若弗,想起今日他听到柳玉兰诉说此事时竟还对孙若弗心生维护,顿觉心中一阵翻涌,差点呕出来。
随即他头也不回,踏着月色拂袖而去。
【砰!】
关门的声响惊醒了卧榻上的孙若弗:“老爷?”
“怎么了,太太?”门外守夜的嬷嬷闻声赶来。
“老爷出去了?”孙若弗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外袍,柔声询问。
刘嬷嬷原是孙若弗的奶妈,孙若弗及笄时便贴身侍候她,此刻她也已将屋内的烛火点亮,“是老爷,像是去书房了。”
摇曳的烛光晃得孙若弗眼睛酸痛,她抬手遮了下光亮,嗓音柔媚异常:“嬷嬷,去做一碗姜茶送去吧,老爷忙起来便会忘了时辰,这更深露重,须得去去寒。”
“是,姑娘与老爷和好如初,奴婢看着真是欣慰。”孙嬷嬷听完脸上更是堆满了笑意。
“哦,对了。”孙若弗似是想起了什么,面上的笑容也渐渐散去,神情也陡然严肃起来,“我让嬷嬷盯着李良济那小子,可有收获?”
“回姑娘,傍晚已有近侍来回话,李良济进了皇城后带了一妇人去了醉仙楼。”孙嬷嬷向前一步,附在孙若弗的耳边轻声说道。
孙若弗登时警惕起来,一股不祥的预感自胸口处慢慢盘旋:“妇人?你且去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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