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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娘这一阵子除了咳喘厉害外，又添了胃疾，药勉强喝下去往往要吐出大半，摆手笑笑道：&1dquo;算了，如今即便喝药也没什么用了。”

  暖玉眼圈一红正要再劝，却见赵妙柔匆匆走来急道：&1dquo;药怎么能不喝，你再这样子消沉下去，大哥该怎么办？”

  云娘笑笑道：&1dquo;好久不见，公主一上来就训斥我。彦弼身体可好，晋卿后来可回心转意？”

  赵妙柔叹道：&1dquo;我府上一切都好。倒是你都这样了，还如此操心。你可知道你刚回汴梁那几天一直昏迷不醒，大哥白天处理完朝事，晚上不眠不休陪着你，眼睛都抠搂了。后来你稍好些，索性将你挪到福宁殿去住，只是为了每天醒来就能看到你，任是谁劝只是不听。你若还是这样不配合治疗，先不说你身子如何，大哥恐怕就先撑不住了。”

  一语未毕，却见赵顼轻轻走过来，脸色喜怒难辨，赵妙柔起身道：&1dquo;大哥，我特地来劝一劝她。”

  赵顼点点头，看见案上的药一点未动，端起送到云娘嘴边，轻声劝道：&1dquo;良药苦口，纵使身子不受用，也要勉强喝一些。”

  赵妙柔见此情形，叹息一声，与暖玉一起默默走了出去。

  赵顼扶云娘起身，服侍她把药喝完，她缓缓问：&1dquo;这些天过得昏昏沉沉，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1dquo;已经是正月初十了，这几日你病着，年节也没好好过，明年一定给你补上。”

  云娘怔怔道：&1dquo;最近反反复复在做同样的梦，我会离开这里。如果真的是那样，对我来说反而是好事，官家不要过于伤心。”

  赵顼提高了声音道：&1dquo;你再这样说，我真的要生气了。庞安时已经请来，昨日我又下诏征寻天下名医，你相信我，一定能治好的。”

  云娘见他急得额上的筋都冒出来了，眼圈已经变红，叹息一声道：&1dquo;原是我说错了，你不要着急。”她轻轻用手抚开他紧皱的眉头。他一言不怔怔看着她，良久将她的手放在怀中低声道：&1dquo;我知道你很累，为了我，你再忍一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二人就这样依偎良久，云娘突然道：&1dquo;又快到上元节了，记得我们初次相遇，也是在上元。”

  赵顼低声道：&1dquo;等明年你好了，我们还出去看灯好不好？”

  云娘笑笑：&1dquo;那还要等好长的时间，我想今年就去。”

  熙宁十年正月十六，一年一度的上元灯节到了高潮。

  自灯山至宣德门，大约有百余丈路，以草把束成戏龙，用青幕遮盖，草上密密插置灯烛数万盏，从远处望去，蜿蜒如两条光的巨龙游走。穿过御街，诸坊巷、马行、香药铺、茶坊，酒肆灯烛各出奇。还有人以竹架子出青伞上，架子前后装缀梅红缕金小灯笼，敲鼓应拍，团团转走，这叫做&1dquo;打旋罗”，吸引了不少少儿的眼光。街巷旁遍植桃、李、梨、杏树，枝丫上挂满了各色花灯。

  熙宁十年的第一场雪纷纷落下，伴着这华灯宝炬，越显得玉色融融，亮如白昼。

  这样的繁华、这样的旖旎，仿佛如一场梦境，云娘趴在马车上怔怔看了很久，忍不住伸出手来去试探雪的温度，春雪还未来得及落在她手上，便已经无声无息融化，唯有指尖的那一点清冷是真实的。

  正在呆时，赵顼轻轻给她披上裘衣，嘱咐道：&1dquo;外面下雪了，小心着凉。”

  云娘这才觉得自己是真乏了，便靠在马车内闭目休息，可又舍不得外面的景致，便隔一段时间探头看一看。

  赵顼笑道：&1dquo;你先安心歇一会儿，我可以说给你听。”

  马车缓缓向前行，却听赵顼轻声道：&1dquo;相国寺到了，那里面有你喜欢的诗牌灯，今年的诗牌是：天碧银河欲下来，月华如水照楼台。旁边的资胜里安顿着佛牙，还有各式各样的水灯。我们现在向南走，马上要到宝箓宫了，两边各色关扑买卖，鹌鹑骨饳儿，水晶脍、科头细粉、旋炒栗子、金桔、银杏、橄榄、龙眼、荔枝，各种吃食果子应有尽有。”

  云娘一开始还含笑听着，半响突然道：&1dquo;其实我一直想要一盏猫儿灯。”

  &1dquo;你等着，我出去买，很快就回来。”

  过了很长时间还不见人回来，云娘忍不住忍不住掀帘四处张望，却见赵顼急匆匆赶来道：&1dquo;等久了吧，坊间人太多，我挤了很长时间才买到。”

  赵顼小心翼翼地将灯递给云娘，笑问：&1dquo;好不好看？”

  云娘非常满意地笑：&1dquo;好看，也算圆了当年的缺憾了”

  赵顼又从怀中掏出一枚桃符笑道：&1dquo;其实我还有宝贝。你看这枚桃符，和你当年喜欢的一样吗？”

  云娘接过它笑着问：&1dquo;这是从那里寻来的？”

  &1dquo;是我在玉楼旁的香铺里猜谜得来的，今年少了你这样一个劲敌，这彩头我赢得很容易。”

  云娘笑了，赵顼轻轻将她拥入怀中：&1dquo;天晚了，我们回去吧，以后的日子还长，我年年都会带你出来看灯，”

  云娘点头道：&1dquo;我自幼随爹爹游宦，去过不少地方，可是我还是最喜欢汴京。东角楼街巷的勾栏瓦舍、马行街的铺席、大相国寺的古董、州桥张家的三脆羹、八仙楼的紫苏鱼、郑门河王家的灌汤包子、潘楼东街巷的各色杂卖，在汴京，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市井小民都能自食其力，过着有滋有味的生活。官家为民父母，要善待他们，让汴京永远这么繁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