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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第1页）

“这样说，你要和仙门第一美人订婚的事情是真的了？”

吾执城主侧过身用小金如意拨了几下香灰，重新填上香料，转头笑吟吟地瞥了一眼林望舒。吾执城主一身淡粉长裙，头上挽着攒珠凤钗，金环相扣珠翠琳琅，粉面桃腮，身段婷婷，不像是个鬼王，倒像是个富贵人家娇养的大小姐。

跟在她身后的侍女也是一样华丽的装束，只比吾执城主的规格低一点，仍然华丽得像是翩翩开屏的孔雀，晃得敲门进来送茶的茶博士眼睛都睁不开，丝毫不敢在这里多停留一时片刻，以免惊动了贵人。

“殷城主不远千里而来，不会只来打探我的私事吧？”

吾执城主在化为厉鬼之前名唤殷绪，在五座鬼城之中与林望舒私交颇密，面对林望舒的回答，她只是捂着嘴娇笑着，嗔怪着林望舒半点风声不透，还是她从极乐鬼王那边听来的。

“说到底，她就没发现你这个鬼王，其实是人身？”

吾执城主冷不防的发问让林望舒默然片刻，她睫羽轻抬，显得眸色更为阴郁幽冷，无端有几分肃杀冷厉。

“她知道。”

“所以说她也会知道你会死？”

殷绪的咄咄逼人让林望舒升起一种被冒犯的感觉，她平素固然会有所保留，可一旦提及碧珏，她便很难保持事不关己的漠然。

“与你有什么关系？”

在说这话时，林望舒的语气多了几分清寒，殷绪觉察到了她的反应，嫣然一笑，将此话题轻飘飘揭过，顺势挥手斥退众侍女，转而议论起了开放鬼城一事。

为了两界正常贸易往来，鬼城年年都要至少开放一座，在此期间两界暂时休战，不得无故寻衅滋事。但每年都会有早有预谋的仙门中人在关闭鬼城之时还赖在鬼城里尝试蒙混过关进行卧底，这些仙门卧底历来都是诸位鬼王的心头大患。

“若是你没时间坐镇，我可以帮你哦。”殷绪媚眼如丝，盈盈巧笑着，“你若不放心，完全可以为我打下你的烙印，你手里那个谢窈固然武艺不错，但和本城主比还是差了点，你说呢？”

“这就不用殷城主费心了。”林望舒绕开了殷绪假装添香实则是想要摸她袖子的手，“相比于殷城主，我还是更相信阿窈。”

“是么？”殷绪略一挑眉，“那比起那个仙门的美人，你相信谁呢？”

殷绪起身，绕到了林望舒身后，将双手搭在了她肩头，俯下身笑得肆意：“舒娘，你不会选仙门修士吧，仙门修士舌灿莲花，一个个无比奸诈，你就不怕……”

幽冷的黑气从地上生出，缠住了殷绪的手腕，轻浅之中带着别样的杀伐，纵然殷绪身为鬼王之一也觉得冷彻魂魄，只在瞬息之间，殷绪便被这股轻飘飘的气按回了原本的座位上。

“如果……”

林望舒想说并不存在谢窈和碧珏相比的可能，可她突然听见了茶楼楼下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双玉道友、无退道友，你不觉得这里有股鬼气森森的感觉么？”

“你是狗鼻子么？连鬼气都能闻出来。”流越虽然反驳，但还是环顾四周了一圈，“没有啊，哪有什么鬼气？”

林望舒本能地朝楼下看去，恰在此时与她们同行的碧衣少女亦抬起头，两人的目光交错在一起，在一瞬间的停顿后即刻分离，那双皎若白玉的眸子中并无半分波澜，就像根本没看见她一样。

“在看你看中的那位小仙君？”殷绪走了过来，亲热地搭上了她肩头，“仙门第一美人容色果真非凡，难怪把舒娘你迷得走不动路。她旁边的那两个，一个应该是天一门那门主老儿的嫡亲女儿，另一个……”

“湘陵君，之前潜入吾执城大闹过一场的那个。”

“你可真会说话。”殷绪被戳中了肺管子，刚伸出的手讪讪缩了回去，又不忘再刺林望舒一下，“你不知道么？在你横插一脚之前，那碧双玉和流无退青梅竹马，出双入对，看她们现在还在一起，你就不怕哪天头上一片绿意盎然？”

“阿珏只是不想让我伤害仙门修者，并没说不让我对鬼下手。”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威压，殷绪双手举起作投降之意：“我不过就说一句，你这么认真啊。”

说话间，林望舒已经重新化形快步走了下去，牵了牵碧珏的衣角。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样冲动的做法碧珏会依旧假装和她并不相识，可却没想到碧珏握住了她的手腕，抬头目光与她的视线交织，一时间林望舒屏住了呼吸，只觉得自己仿佛沉入了那双眸子之中。

“这是我的未婚妻，我已经禀告了掌门，允诺在我闭关时将她带到鹤熙峰上居住。”

碧珏的声音不高不低，此处茶楼刚好又是天一门弟子消遣放松所在，有不少天一门弟子听说碧珏要来茶楼，早早候在这里以期能和碧珏打个照面，可听碧珏说这话时，他们纷纷竖起了耳朵。有和流越交好的不由得为其打抱不平，对林望舒怒目而视。

“你们好。”林望舒牵住了碧珏的手，只是略福了福身，又转向碧珏，在她的眼底无所谓别人如何，只有碧珏这一句便足矣。

“你……”流越怔了一下，不敢置信，“双玉，你为什么真找了一个凡人！一个凡人有什么好的？”

“问起凡人有什么好，倒不如问问自己有何不足。”林望舒心绪很好，对流越亦有种孩子般的残忍不留情面。

在珏面前，她想要像以前那样当一个妹妹，而不是将那重任再度背起，踽踽独行于漫天飞雪之中。

“你！”流越一怒，但她又不能直接对林望舒发难，只得看向碧珏，“双玉，她不过区区一凡人，你是能证得大道的天才，是修真界的未来魁首，她如何配得上你？”

碧珏淡色的羽睫撩起，语气依旧静若和风：“自古以来并没有规矩定下修真者和凡人不能在一处。”

流越还是不满碧珏的说辞，或许是当真见到这个凡人对她刺激太大，她忍不住当场反驳出声：“那你有没有想过，凡人的寿数是有限的，修真者不能干涉凡人的生老病死，不然会，会……”

“若是天道想罚我，罚我便是了，一个凡人并不是天道降罪的借口。”

仿佛心脏某处怦然开了个口子，却并不疼痛，温热的液体涌流在胸腔之中。

原来，碧珏也愿意为她承受天罚。

她的一腔幽情并非辜负，哪怕阿珏已经堕入轮回忘却前尘。

“玄兔，来。”碧珏揽过望舒的腰，让她和自己坐在一张椅子上，鬓边的烟青色长发垂落，拂过望舒的脸颊。

蹭得林望舒有些痒，微痒的同时她压不下心底的欢喜。她仰起头，那一朵玉茗花好端端地簪在碧珏的发髻上，仿佛天光乍出，映亮她幽黑沉寂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