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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这些，6文应该为不错的前景而兴奋，他却想起周六回家时，瞿燕庭恋恋不舍地把他送下楼，隔着吉普的车窗说：“不必太憧憬，也不要太焦虑，踏实地完成当下的工作，继续往前走吧。”

  6文做了个深呼吸，拿上保温杯和剧本，投入接下来的拍摄。

  下车后在胡同串子里绕了一圈，到“芳草胡同”，时隔数月再度候场、过戏，听场记拍板喊“anet”。

  拍电影和拍电视剧很不一样，同样的表情在小屏幕是恰当，在大银幕上就是狰狞，ng了三四条，6文主动要求调整一下状态。

  他换了瓶冰镇矿泉水，沿着墙根儿走到胡同尽头，要独自琢磨片刻。

  走近了才现，树影下一直坐着个老头，六七十岁，满脸灰白的胡须，穿得很臃肿，戴着一副廉价的窄片墨镜，身旁拖着一条鼓鼓囊囊的编织袋。

  等在这儿收塑料瓶的，6文想，在对面墙底的石板上坐下，他拧开瓶盖灌了一口，说：“大爷，我喝完给你。”

  老头没作声，揣着手点了个头。

  6文忍不住瞟对方，觉得长相或身材有一丝丝眼熟，也许全中国这德行的老头太多，以致于产生了错觉？

  他收心看剧本，揣摩人物的个性和突出特点，感觉把握得差不离后，拍下要说的一段台词给瞿燕庭。

  6文又打下自己的理解，想让瞿燕庭帮他把把关。

  没一会儿，瞿燕庭回复一条四十多秒的语音。

  6文没带着耳机，点开后将手机举到耳边，瞿燕庭干净平和的声音流淌出来，不大，但足以在这一方角落听清楚。

  他垂眸盯着坑洼的地面，没注意到对面的老头凝神片刻，随后扬了扬浓密而杂乱的眉毛。

  听完，6文起身去拍摄。

  “小伙子。”老头忽然出声，“你刚才和谁聊天？”

  6文愣了愣，因为对方的声音也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他回答：“我朋友。”

  老头“哦”了声，轻飘飘地说：“去吧。”

  第77章

  夜里九点多收工，仍是芳草胡同，墙头上挂着一只大瓦数的灯泡，亮得刺眼，所有人在灯光下忙乱地收拾。

  6文迈出大杂院，往嘴里丢了两颗利咽糖，助理迎上来给他递水，有胖大海有依云，还有提神的功能性饮料。

  他拿了瓶依云，喝的时候朝胡同尽头望了一眼。

  白天拍摄进进出出，他见捡破烂的老头始终在树底下坐着，这会儿收工有大量的饮料瓶要收，那老头反而不见了。

  回到房车上，6文先卸妆换衣服，晚饭和消夜并成一顿吃，凌晨还有一场夜戏，他能休息两个多钟头。

  桌上摆着四菜一汤，紫薯小花卷，一大盒水果切，6文刚喝了口汤，透过窗户瞥见白天遇见的老头。

  那老头走得很慢，身形有些佝偻，似乎和街巷里其他捡破烂的没什么区别。6文咬着花卷偷窥，待对方渐近，他看见老头手里还拎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馒头。

  晚餐？

  干吃啊？

  能吃饱吗？

  6文一瞬间想了点事不关己的，收回目光，看不见了老头在夜幕里拖长的影子，但编织袋划过地面的摩擦声还能听见。

  他搁下筷子，喝完剩下的半瓶矿泉水，拿着空瓶下了车。老头恰好经过车身，隔着两三步停下来看着他。

  6文操着悠闲的语调，主动问：“大爷，你也刚下班啊，还收塑料瓶吗？”

  老头貌似不爱说话，径直上前解开了编织袋。6文把瓶子扔进去，忽视掉显眼的大馒头，又问：“大爷，吃了吗？”

  老头蹦出一个字：“没。”

  6文也不藏掖：“我正吃消夜呢，匀你俩菜？”

  老头的双眼隐在镜片后，分辨不出眼神，但措辞表明他并不受用：“你当我要饭的？”

  6文没那个意思，不过非亲非故的帮助必然是出于同情。他不确定对方是否乐意接受，也不愿意好心却伤人自尊。

  “哪啊，你长得特像我去世的爷爷。”他胡诌了一句，诌完又怕爷爷半夜给他托梦，“嗨，不吃算了。”

  老头忽然改变主意，说：“匀一个菜就够。”

  6文返回车厢，把一份没碰过的滑溜鸡片拿下来，他寻思，老头白天能近距离出现在片场，大概率就住在这一片。

  “你住这儿啊？”

  老头伸手接住，答：“就芳草胡同。”

  6文注意到对方的手，路灯下瞧不仔细，但能看出来皮肤不算太粗糙，指甲也修剪得很干净，顿时又觉得跟其他捡破烂的不太一样了。

  老头没什么感情色彩地说：“谢谢你，小伙子。”

  “哦，甭客气。”6文应了一声，纯粹有点好奇，“你这一天收饮料瓶能赚多少钱？”

  老头拽了下编织袋，回答：“没几个钱，今天光顾着看你们拍戏了。”

  6文顺口道：“那你看我演得怎么样？”

  他当然不指望一个捡瓶子的大爷点评出什么，按理说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为了矿泉水瓶和滑溜鸡片，老头应该会夸他一句。

  不料老头思索片刻，反问道：“你演的什么人？”

  6文本来没想深聊，只言片语也形容不清楚，便说：“就是……住在大杂院里的单身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