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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猎雪跟着宋琪进门的时候，正听见他自言自语似的跟宋琪妈说话：&1dquo;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做的不好吃也不要脾气，你看，你的碗都换成不锈钢的了，你再砸碗，可要没碗吃饭了&he11ip;&he11ip;”

  &1dquo;纵康哥。”

  &1dquo;哎，小碰来啦。”

  陈猎雪喊了一声，纵康回过头冲他笑笑，哄小孩似的对宋琪妈说：&1dquo;你看谁来了，琪琪的同学，你认识的。”

  &1dquo;阿姨。”陈猎雪配合着歪歪头，跟宋琪妈打招呼，宋琪妈可有可无地看他一眼，她入冬后瘦了很多，这里条件差，不暖和，虽然纵康给她裹了大棉袄，脸上仍是透着青色，她拧起秀气的眉毛嘟嘟囔囔：&1dquo;宋显国，你又带你那些狐朋狗友回来喝酒&he11ip;&he11ip;”

  宋琪见怪不怪，已经去盛了碗面条蹲在矮桌旁吃起来，唏哩呼噜地对陈猎雪说：&1dquo;还是那样，一阵儿清醒一阵儿迷糊，估计是天冷脑子冻木了，越来越好迷糊，一天清醒不了几个钟头。”

  纵康收走宋琪妈吃完的碗，接宋琪的话：&1dquo;开春就好了。”门缝漏风，他拉陈猎雪到背风的位置坐下，问：&1dquo;吃饭了么小碰?我做了面条，给你盛一碗?”

  他端着两碗面条过来，陈猎雪看到他手上的冻疮，每个指头都又红又肿，右手的小指底端还皲裂了，一道肉口子红通通地张着嘴。纵康甩甩手不让他看：&1dquo;冻疮一年长年年长，每年都跟烂梨一样，怪恶心的，吃饭呢，别看。”

  陈猎雪心里不是滋味儿，问他：&1dquo;我给你的手套戴了么?”

  纵康刚说句&1dquo;戴呢”，宋琪就在一旁拆台：&1dquo;他戴个屁，跟个宝儿似的，恨不得锁柜子里贡起来。”

  纵康瞪他：&1dquo;就你话多。”

  &1dquo;哎，那我可多不过你。”宋琪一抹嘴，冲陈猎雪扬下巴：&1dquo;你跟人家爹打小报告，害得这儿子被赶出去了。”

  陈猎雪把自己那碗面推给他：&1dquo;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1dquo;什么赶出去?”纵康一脸茫然，谨慎地瞪着陈猎雪，&1dquo;小碰，你跟陈先生怎么了?”

  同样经过加工的前因后果，纵康的反应跟宋琪截然不同，他当真把责任都揽在自己那条短信上，自责坏了，陈猎雪安抚他，将江怡的母爱扩大了好几倍来解释，纵康才没联系陈庭森&1dquo;认罪”。

  &1dquo;当妈的想让儿子活在自己身边，哪有什么错。”

  他们说得热火朝天，身后一直不清不醒的宋琪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纵康愣愣地看她，宋琪问：&1dquo;妈，你醒了?”

  宋琪妈抓起手边的橡皮筋往他丢过来：&1dquo;宋显国，你赔我儿子!”

  纵康垂下眼皮，宋琪无奈地叹了口气。

  陈猎雪回到关崇家是晚上九点多，江怡正坐在客厅里看电影，听见门响就回头招呼了一声：&1dquo;回来了。”

  &1dquo;嗯。”陈猎雪换好鞋子，他与江怡的交流全都建立在对方需不需要同他说话上，同他说多少话又完全取决于江怡的心情如何，眼下她正是母爱洋溢的状态，很体贴地问了陈猎雪几句饿不饿、冷不冷。

  陈猎雪一一应了，问：&1dquo;关叔叔呢?”

  &1dquo;他也刚回来没多久，在楼上洗澡。找他有事么?”

  &1dquo;没事。那我先回房间了江阿姨。”

  &1dquo;好。”

  就是这么干瘪的对话。

  他的房间里挂了一副日历，陈猎雪正掀着月份牌子算日子，有人敲门，是关崇。

  &1dquo;关叔叔。”

  &1dquo;在做什么?”关崇的头还湿润着，肩上搭了一条毛巾，&1dquo;江阿姨说刚才你在找我，怎么了?”

  陈猎雪让他进来，&1dquo;没什么，就是看江阿姨一个人在客厅，顺嘴问问。”

  关崇在房间里随便看了一圈，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1dquo;怎么样，这几天在家里住的习惯么?”

  &1dquo;挺好的。”陈猎雪看他有谈心的架势，也盘腿在床沿坐下来。

  关崇看看他，微笑着轻声问：&1dquo;是不是想你爸爸了?”

  想。

  在这里的每一秒都想。

  想回家，就算家里没人说话，没这么暖和，也想回去。

  他心里翻涌着苦涩的思念，面上只是笑笑，没有做声。

  关崇正要说什么，陈猎雪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电话，但是只响了两声，立刻就归于沉寂。关崇把放在桌上的手机递给他，陈猎雪接过来看，屏幕上显示的号码让他愣了愣，仔细再看一遍，便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1dquo;我爸爸的电话。”

  他对关崇解释，连忙回拨过去。

  第28章

  陈庭森滑上挂机键，将手机往桌上一丢，身子向后重重仰靠在椅背上。

  消毒液混着稀薄的血腥味涌进鼻腔。

  他刚下手术台，这是台大手术，他是接替主刀上去的，主刀站了十四个小时，他也差不多，出来后膝盖几乎不会打弯，紧绷的神经稍一松懈，他做的第一件事竟是想打电话给陈猎雪，让他不用等自己吃饭了。

  电话拨出去那一刻他才猛地想起，家里已经没有陈猎雪了。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恼怒，顺着情绪的源头去追，却也说不清在恼谁，是潜意识里关心陈猎雪的自己，还是已经搬出去好几天，仍&1dquo;阴魂不散”的陈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