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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漩涡三十三（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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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背对她的人转头望向蒙扎。

他的感觉似乎比她更敏锐。

从他脸上，蒙扎看不出任何东西，——这可不是一件好事。通常来说，人们的表情变化都非常微妙，从中她能分辨出许多讯息，分辨出她眼前许多人交谈时真实的想法。迄今为止，她从没见过有什么人能完全控制自己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然而这人脸上所有的表情仿佛都不存在，像是个死者，亦或是戴着一张陶瓷面具。

蒙扎端起上好膛的步枪，枪口对准此人朝他走去。她看到他倚在墙边盯着自己，由于步枪的威胁而站立不动。并且，她下意识注意到，他周遭每个邪灵都被一击毙命，拥抱了无比准确的死亡。

以及......硝烟味，还有血的味道。

他被枪械偷袭了，受了伤。若非如此，她也不敢冒然靠近。

蒙扎在此人一旁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保持安全的距离，同时仔细观察对方身上每一个细微的征兆。身材高大，眼眉阴郁，血水打湿的黑头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胡须则打理得很乱。他脸上依旧缺乏表情，只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蒙扎。血从他一侧肩膀的伤口里不断涌出，染黑了衣衫。那是子弹留下的痕迹。

对很多人来说，枪械都是种拉近了他们和其它人之间武力差距的危险物品。

蒙扎依旧跟他保持距离，她没法解释原因，但她觉得自己必须和他保持距离。她很少感到这样的威胁了，这人给她带来的感觉......比她当年还是个可怜孩童的时候站在父亲的注视下更加无助。“沿途上所有这些死去的东西，都是你做的......是这样吗？”她问。

“我杀了它们，没错。”他捂着自己的伤口，点了点头。

“我们在这山脉附近遇到一个本地的土著少女。”

“希尔是我派出来的。”徐缓的呼吸，“我想你已经看出来了。”

“是啊，”她眉毛一扬，“你也不像是土著。”

“那你何必把枪对准我？”

“我们可不熟。”

“这很重要吗？”

“这相当重要，”蒙扎扯出一个愉快的笑来，“我对不熟悉的人都缺乏信任可言，哪怕顺手杀掉，也不需要任何理由。你能理解这种感受吗？”

“看得出来，你是不信任我，不过更准确地说，你怕我。”

“我不怕任何东西。”

“并且你自称缺乏恐惧的情绪，是这样吗？”

这人怎么回事？蒙扎深吸一口气，手指指节跳了一跳，但还是忍住胸腔里涌现的躁动。对不熟悉的人，她的话语向来充满威胁性。任何人听到她这样言，要么就是选择往后退却，要么就是陷入思索并权衡利弊。但这人每句话都接得比她脑子转的更快。他眼中没有任何惊讶或抵触，仿佛蒙扎要说的话不先经过她自己的思想，反而是先要交给他审视一番似得。

然后，这人往她这边走了一步。“你能看出这里的威胁，也能看出我孤身受到偷袭，”陌生人说着盯紧她，蒙扎看到他的眼睛在染血的丝下闪光，“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跟我对峙到这种地步？”

“那好啊，”蒙扎舒张手指，“你用简单明了的方式，跟我解释一下这些家伙充满艺术感的死法，如何？”

“我以为这只是一些......无聊的私人癖好，会让人很难忘，不是吗？”

“是很让人难忘，不过更让人充满戒备啊，朋友？在有人拿枪对着你的时候，你能好好想想这是因为什么，特别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吗？”

这人的目光没有动摇。“我的所作所为并不比你更过分，难道不是吗？你明明知道，这种事情对你们来说......很常见。”

“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出了我的想法，但这之间的性质明显很不一样。”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这人稍稍低头，把自己的脚步往后退去。

“事实？”蒙扎舔舔嘴角，但讽刺对方的想法情不自禁从心头涌出。她跟着往前跨出一步，扬起眉毛，“事实是——”

铁钳般的手掌抓住她的腕部，指节死死扣紧软骨。她这五根手指失去控制地松开，火枪砸在脚边血池里，出哐当声。蒙扎痛得吸了口气，不过早有准备的匕立刻从另一只手的袖口掠出，刀锋旋转，稳稳反握在手。然而她匕还没送出去，这人直接把铁块似的肩膀猛撞在她心口，仿佛他肩头子弹残留的伤口根本不值得在乎。

一阵剧痛霎时袭来，把她肺里的空气都撞了个精光。蒙扎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刚想扔掉匕，拔出真银长剑，这人竟然一个箭步矮身上前，趁着她还没恢复平衡就抬腿一扫将她踢倒，使她整个人都向后仰去。

她实在有点狼狈得过头，匕也被甩了出去，叮叮当当滚下台阶，不过，心中的狂热倒是带来了出乎意料的镇静。她没有后退回避，反而翻身站起，口中感到唇角自己鲜血的味道。但是很可惜，她依旧没有取出剑来。

刚把手搭在剑柄上的一刻，这人就伸手挟住她的左手手腕，把她整个人都拉得踉跄向前。紧跟着一只握紧的拳头朝她下颚砸来，宛如射出的弓弩，但蒙扎硬是在绝境中抬起依旧痛楚不已的右臂，把他的拳头挡开，一掌拍在他脸上。

一瞬间过近的距离让她嗅到这人嘴边的血腥味，甚至让她以为这家伙差点吻到了她的脸。不过他也被蒙扎拍得向后倒去。她一手拔剑，同时抬脚想踢开一旁的步枪，这人却顺势头上脚下地一转，把靴子猛地踢在她下颚。

剧痛让蒙扎又退了一步，伸手捂住脖颈。

很好，好极了，这可比那群可悲的行尸有意思多了。

蒙扎抓住鲜血凝结的衣领，一把扯开，同时把真银长剑平举身前，露出她特有的扭曲的微笑，仿佛这人的脖颈已经压在她剑刃之下——若是无法率性而来疯几次，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