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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漩涡十四（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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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未受任何影响。

杜恩继续诵读米尔索教的经文，把目光汇聚在眼帘中灰色卵壳的幻影上，——这经文似乎和印记存有难以理喻的联系。“在天空中笼罩着无名的昏暗，”他低声说，“停滞不动，无始亦无终。不知其从何而来，可相比任何光明，却都美丽异常。那不是其他，是不可知的万物之父，——无底深渊和寂静。”

随着经文叙述，屠宰房的环境也逐渐异变，给人以阴森和不详的预感。某种隐约可辨的黑影爬了进来，把屠宰房的各个角落都笼罩上灰色的阴霾，很像是蜘蛛结下的网。墙壁上弥漫起来血红色的雾霭，遮蔽门窗，犹如染满死者血污的绸缎，不过，在化作灰黑色调的环境中却突兀异常。立有几柄剁肉刀的矮方桌忽然变得无比沉重，桌腿吱呀作响，弯折下去，似乎压着一口无形的棺材，往外渗着血水。

这些血水沿着桌角无声地滴落，在肮脏的地面上弥漫起一大滩血来，形成了一面镜子，好像是能照出幽灵来。

杜恩一动不动，继续把米尔索教如梦呓一般的荒诞经文陈述出来，——诺替斯教徒们相信的创造世界和人的学说：“万物之父的独生女，她体现着神智，离开了父亲所在的虚无，认识了存在，心头因而蒙受阴影，悲哀起来。她的哀伤就是她的儿子，名叫雅达瓦奥夫，是创造之神。雅达瓦奥夫想要独来独往，便离开了母亲，比她更深地扎进了存在，他创造了肉体的世界、精神世界被扭曲的形象以及生活在其中的人。”

黏稠的血水忽然漫过脚踝，杜恩吃了一惊，现从矮方桌渗出的血已经堆积成血泊，在昏黄的火把光照下闪烁微光。一堆支离破碎的尸体从血泊中浮起，有的遭受过焚烧，有的遭受过鞭笞，有的用尖刀切割过，有的用锯子锯开，有的用烙铁去烫；这一切都使人联想起宗教裁判所的屠杀或者刑讯。

想来这诺里村的祭司们和古代宗教裁判所并不不同。

随着尸体逐渐堆积，浑浊血污亦浸透墙壁，在林立白骨下陈旧曝皮的砖块上蔓延出漩涡形的诡异花纹，呈现出簇状，密密麻麻，使人不适。杜恩把目光在墙上扫来扫去，仔细打量，果不其然，看到猎户借以吞掉老鼠的血红色符文，并且要更完整。

当他从符文上挪开视线，在他面前却看到一张煞白的幽灵般的面孔，由于浸泡太久而胀。杜恩一言不与其对视，通过她坏死的眼球看到她眼眶内的血污，直到她越过他，走向屠夫戈巴尔。杜恩默然看着这女性浸满鲜血的长裙，看到她一头火红色的头，看到她脖颈上绞死的痕迹。他猜测，这具活尸体就是希尔的母亲。

屠夫收藏的骨头在血泊里浮浮沉沉，血泊中不成人形的尸体都出牧笛那样的尖细和嘶哑的声音。这些怪异的尸体不是独立的个体，而是都有脐带连接身体，末端从衣物垂下，没入血泊之中，仿佛通往另一个神秘莫测的空间。

这些仿佛由人类浮肿的肢体、躯干拼成的丑陋的蜘蛛，就这样浸在血泊里蠕动，俨如蛆虫。

好在，他有米索尔教的遗物。

看够墙壁上烙下的符文之后，杜恩现这些尸体有部分正往另外两人爬去，拖拽着他们的腿脚，想要把希尔和戈巴尔拖入血泊下未名的黑暗中。观察片刻后，杜恩觉得还是先唤醒希尔。屠夫表现出的不稳定情绪太过强烈，如果看到希尔的母亲，恐怕他会自愿寻死，连杜恩也很难将其完全说服。

而且他还需要更多讯息，他知道的米尔索教经文有限，——上述内容其实支离破碎，相当罕见，大多都是荒林学派拿来批判和嘲笑的愚昧迷信，记述在学派秘藏的历史典籍中。

......

“看到你眼前这一切了吗？”杜恩问。他只用嵌着至高王遗物的骨节拍打她脑门，就很快把她从停滞中唤出来。

希尔看着他，起初捂着红的额头哼哼，想要抬起腿来，给他脸上来一脚，后来神态逐渐严肃。不需要看，杜恩也猜得出来她试图掩饰的惊慌。一只只煞白、肿胀的手掌沾满血污，去抓她的脚踝，被她一个接着一个忙不迭地踢开。

“为什么是我？”希尔喘着粗气问道。她捂着胸口，把只剩袜子的小腿蜷在桌面上，死盯着沉陷到血泊里露出半个脑袋的活尸体，——她的靴子刚掉了进去，冒了两个泡就无影无踪了。这屠宰房里看上去俨如封闭空间在蓄水，门窗已经看不见了，只有血泊顺着封闭围墙不断往上升，仿佛要把里面的人都淹死。

“别管那么多了，去把你叔父拉过来，我要解决点事情。”

杜恩知道的米索尔教经文就这么几句，如果不把握这次机会，他就不知道何时才能有更好的机会了。

听了他的话，希尔从屠宰桌上跳下来，把脚踩在血泊里，却当即一个踉跄，差点沉到里面。“我找不到该死的地板——这屠宰房已经没有底了？”她一把抓住屠宰桌，差点把脑袋也磕在桌角上，“为什么你能踩在上面！”

“也许是因为我信仰比你虔诚吧。”他若无其事地说。

希尔的目光落在注视戈巴尔的女性身上，又转过来，死瞪着他。杜恩从屠宰桌上拔出屠夫的锯肉刀，看到这女孩腹部起伏，心跳在加快。尽管她勉强维持镇静的语气和呼吸，但从她眼瞳表现出的神情，能看出她手脚凉，除了诅咒他以外想不到任何缓解心情方法。

“为什么你不去把叔叔拉出来？”她又开始磨牙了，“你才骗了他多久，就想抛弃不用了？”

“这屋子里每具尸体都只拥有少许本能，想要把活人拖到血泊里，不过，你应该看出来，它们动作很缓慢，就算你踢了他们一脚，也不会出事。”杜恩说，提着锯肉刀在指尖划了道豁口，“但你有注意到你亲爱的母亲吗，孩子？她和你的叔父之间可有些不清白呢，可能你的叔父其实是你真正的父亲......也说不定呢？就这样冒然介入，我可不确定会生什么事。所以，把手伸过来，我给你绘制一道血符印。”

“血符印？你是被诅咒的不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