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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老婆……”6文有点凌乱，“就是你师父，她知道吗？”

  瞿燕庭点点头：“我就是听我师父说的。”

  “我操！”6文又惊呆一次，“贵圈真乱！”

  瞿燕庭把他的手擦干净，慢慢道：“他们这些年一直各过各的，跟形婚没什么两样，甚至不了解彼此在忙什么、爱吃什么。”

  6文难以相信：“那还在一起干吗？”

  瞿燕庭说：“不是所有人都把婚姻当作情感的缔结。名导加名编，他们在一起是一加一大于二，比起夫妻，说是利益共同体更恰当。”

  越是有钱人的圈子，这样的夫妻关系越屡见不鲜，只是曾王多年来都是伉俪情深的模样，令人深信不疑。

  6文忽然没了胃口，啪嗒将披萨盒子盖上。

  “不吃了？”瞿燕庭试探，“你觉得很难以接受吗？”

  6文摇摇头，人家合法妻子都没意见，他有什么难接受的：“我就是忽然觉得老天不公平，我爸那么爱我妈，却早早生离死别。有机会和爱人在一起的人却白白浪费生命。”

  瞿燕庭也想到自己的父母，但不敢多想，说：“那就对你爸爸好一点，怎么样？”

  6文“嗯”了声，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开一罐可乐喝，恍然觉这是瞿燕庭第一次对他提起曾震。

  之前骗他，莫非也是因为去见曾震？回想起来，那晚曾震夸奖他的时候，瞿燕庭的态度有些疏离，仿佛在撇清关系。

  6文猛然醒悟：“瞿老师，你是不是怕曾震会潜我？”

  瞿燕庭把纸巾捏成一小团，回答：“总之……我不愿意让你和他牵扯关系。”

  “你放心吧。”6文说，“除了你能潜我，别人都是做梦。”

  瞿燕庭不知道接句什么：“……谢谢啊。”

  6文反过来担心他：“那你们的师生关系会受影响吗？你跟曾震亲近还是跟你师父亲近啊？”

  瞿燕庭说：“跟我师父。”

  他的勇气只支撑他透露到这里，倾身贴住6文的手臂，他卖好地蹭了蹭：“抱歉，再给我一点时间。”

  6文歪头嗅他的头，说：“好的，老婆。”

  瞿燕庭：“……”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两个人在客厅看《第一个夜晚》，瞿燕庭没办法久坐，枕着6文的大腿侧躺，身上搭着一条毛毯。

  周遭仅有投屏的光，像看电影，瞿燕庭想起任树评价过一句，6文的比例能上大银幕。他望夫成龙地说：“什么时候能拍一部正经的电影就好了。”

  6文扒拉他肩头：“我忘跟你说了，之前不是有几个剧本找我吗，我签了电影。”

  是一部文艺片，戏份不多的配角，6文觉得很适合他这样的银幕手磨练演技。本想参考一下瞿燕庭的意见，被冷战耽误了，他现在问：“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瞿燕庭说，“你确定最想要什么，片酬、人气，还是纯粹地想做一名好演员。”

  6文入行时并没有明确的目标，直到在剧组遇见瞿燕庭，他体会到演砸的低落，也品味出演好的快感，才真正对演员的身份有了一些想法。

  “我想当个好演员。”6文说，“老子又不缺钱，人气嘛，我成为好演员，大家自然就会喜欢我。”

  瞿燕庭道：“说得对，小嫂子。”

  6文笑骂一声，手指勾着瞿燕庭的头乱玩儿，屏幕突然变成冷色调，是一段闪回的回忆镜头——叶父教童年叶杉画画。

  他还没忘全剧的第一个镜头，雨夜，面包车，唯独不见跌落淌血的人，既是为双胞胎的车祸设置悬念，也象征叶父死亡的那场灾难。

  6文禁不住道：“成片和我想的不一样，就有种’哇’的感觉……”

  瞿燕庭说：“这就是剪辑的力量。”

  在筹备阶段，编剧、导演和剪辑经过整整一周的讨论，给片子定调，如今呈现的一切都是当初详细设计过的。

  这部戏的悲剧色彩较浓，并涉及精神分裂，容易拍得飘忽，所以瞿燕庭找了拍生活剧的任树。加入细腻的烟火气，一切有了血肉的真实感，略悬疑性的剪辑风格又平衡了生活剧的节奏问题。

  6文感叹道：“原来有这么多讲究。”

  瞿燕庭撑着他的大腿直起身，说：“要拍一部好片子是非常难的，编剧、导演、摄影、剪辑、演员，哪一环都不能失水准。”

  6文问：“那谁最重要？”

  “导演。”瞿燕庭回答得干脆，“导演的能力决定影片的下限，导演的魄力决定影片的上限。”

  “后半句什么意思？”

  “就还拿剪辑来说吧，经典老片《马路天使》拍摄时长13本，剪辑提议删减到9本，导演力排众议交给对方删减，事实证明成片的效果非常好。”

  6文凝视着瞿燕庭的表情，在讲这些的时候，那双眼睛生动得不像话，唇角也若有似无地扬起。他永远记得瞿燕庭讲戏的模样，画分镜的模样，穿梭雨中指挥拍摄的模样。

  或许瞿燕庭自己都没察觉，拍完一条喊“过”时，他是那么的神采奕奕。

  “瞿老师。”6文问道，“你为什么没有做导演？”

  瞿燕庭刹那归于安静，试图在心底搜索一个恰如其分的理由，可是能怎么回答呢，他答应了6文不再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