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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愉愉的兴致却败坏了不少，刚才她虽然逞了口舌之利但实则很不开心，京城闺秀贵“淑婉贞宁”四字，刚才她咄咄逼人其实对她的名声是不好的，只奈何一时没按捺住脾气。

  长孙愉愉没料错，至少6行算是大开眼界了，到底是京城贵女，强词夺理得如此嚣张。这脾气估计没几个人受得了，6行更是打定了注意要离远点儿，不仅他，陈一琴也得离这位远点儿。

  思及此，恰好陈一琴由那位冬柚姑娘引着往云蒸霞蔚来，6行放心之余却眯了眯眼睛，因为陈一琴换了身衣服，不再是来时穿的湖绿色而成了鹅黄色。

  6行再看向人群正中的一袭湖绿色，心下已经了然。这位华宁县主还真是个霸道性子。

  6行倒是没料错，长孙愉愉对付陈一琴的法子很简单，都不用她使眼色，莲果就自地替主子解忧了。她找了个机会让上茶的小丫头“不小心”弄脏了陈一琴的衣裙，然后好心地帮着陈一琴换了一身更华贵的衣裳。

  长孙愉愉的衣柜里总是装着许多她都来不及穿的衣裙，随便拿出一件来就能让陈一琴这样的姑娘看呆了去。

  所以陈一琴脸上笑盈盈的，并看不出有任何不愉快来。她压根儿就没意识到，别人是有意弄脏她衣裳的。

  第14章

  因着今日男女宾客都有，所以长孙愉愉身为女儿家并不适合出来主持大局，最后还是庆阳王坐了东主的位置。

  在他两侧分置男、女宾的几案，中间以珠帘象征性地相隔，实则对视线并无什么遮挡。

  每张长几上设有花觚，内插红梅。那虬枝的选择，即便是以最挑剔的眼光看，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可见晋阳公主府的侍女伺候是何等的精心。

  此外，几上还设了果脯两碟、鲜果两碟、茶点两碟，因是听琴，喝酒就有些焚琴煮鹤之意，所以几上不备酒而设茶，侍女需要静无声息地跪行穿梭于小几间添水、换茶。别小看这功夫，却是要经年累月地训练才能既稳且快。

  最后，最重要的是所有男宾的小几上都有一个筹桶，桶内之筹是做记分之用，漆红则值十筹，漆蓝则五筹，漆绿者二筹，漆黑者一筹。每一轮献艺之后，都有侍女上前数筹。

  除男宾外，女宾这边乐平公主几上也有筹桶，但蔡氏姐妹并不见入座。她们虽然是琴艺大家，可毕竟出身不佳，不得以贵客相待。

  听得庆阳王解释筹桶的事儿，在座的人方才晓得，这不仅是以琴会友，还要分出高低来。6行等入京之人自然不知道长孙愉愉等人和咏荷社之间的对立，只道是京城闺秀怎么都如此争强好胜。

  再隔着珠帘一瞧，只见每位闺秀背脊都挺得直直的，姿势却是一般的优雅端正，再看初来京城的陈一琴，对比却是微微明显了些。倒不是说陈一琴坐姿不好，只是总没有京城闺秀的那股松柏之气，更显得柔婉了些。

  来的几个贡士不知道这群女子的厉害，但在座的男宾里以庆阳王为的京城人士，却都多少清楚这群姑奶奶的能耐。在京城搅风搅雨的不仅是男子，有时候女人也能掀翻大船。

  一切安排就绪，只听得庆阳王道：“却不知咱们有幸先听得那位姑娘的琴音？”

  这抓阄之事早在进入云蒸霞蔚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的，连陈一琴也在那银罐里抽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登的顺序。

  庆阳王话音落下后，韦嬛如便缓缓起身，朝着众人行了一礼后，轻摆裙尾，朝着对面的暖雪登高而上。

  暖雪建在一座古意崎岖的假山上，于中赏雪观梅最是惬意，假山腹部冬日可烧碳，所以暖雪中可谓暖如阳春，让琴者不至于因为寒冷而手指僵硬。

  庆阳王给旁边的王景芝介绍道：“这暖雪所在的玲珑山，乃是已过世的造园宗匠祖况的手，所以你看那亭，在山上飞出一檐角，却丝毫不突兀，却好似世外之地的飞仙一角。那‘暖雪’三个字也不凡，景芝先生可看得出是谁的手？”

  王景芝仔细辨别之后，还有些拿不准，因问旁边的6行道：“行止可看得出是谁的墨迹？”

  “这三个字苍劲有力，有凌雪傲松之姿，想是宗阳老先生的墨宝。”6行道。

  宗阳是韦相公之前的文华殿大学士，之所以称老先生，是因为他的辈分高，身侍三帝，一直到八十岁才致仕还乡，但去年已经驾鹤西去。

  庆阳王本想卖个关子的，没想到竟然被6行一口言中，不由笑着道：“6解元果然好眼力。”他虽是个王爷，却惯来喜欢跟文人墨客混迹一对，在诸王里也算是个异类。

  “过奖。”6行谦逊了一句。

  因为没有特地压低声音，所以相隔不远的女宾这边却也听得到他们的对话。6行一眼就道出“暖雪”三字的来历，的确是眼力不凡，但她们在意的却是另一点。

  宗阳老先生的墨迹可不是谁都见过的，他历来是不肯为人写条幅送字的。哪怕是勋贵也是无缘得见的为多，只有与老先生时常有书信往来的人家，或者同僚或可见过。因此可见南川6的确有些名堂，底蕴深厚。

  又是个爱显摆“诗书世家”的书生，长孙愉愉心忖。

  恰此时，一直未到的定军侯世子6征终于赶到了，进得云蒸霞蔚先对众人作了个揖道：“抱歉，在下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