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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示录2（第2页）

可是后面的游行部队并不能看清前面生了什么，他们只是注意到马蹄下有个障碍物，就叫他们的爱马踏了过去，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革囊中鲜血炸现，骨头断裂。

这个帝国的威严依然存在，没有人可以侵犯。

————

暗巷之中，有人在低声咆哮，声若炸雷。

亚当再也忍不住怒意，用额头狠狠撞击伊波尔的额头，朝她大吼。

对方的黑瞳太让他讨厌了，他从那里什么都看不出来，荒芜浩瀚，深不见底的漆黑，只有高高在上的漠然和冷意清晰无比，哪怕你下一秒就能杀死她，她也绝不向你低头。

“殿下这么做，一定有她的深意。”伊波尔咬着牙齿，一字一顿。“牺牲对于暴力革命的事业是必然的，必须有人流血！我们之中出了叛徒！那个女孩的死能为我们找出叛徒！”

“疯子！革新派都他妈的是一群疯子！你们在让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送死！”

亚当拔出军刀，全力挥砍在女孩背后的石墙，灰尘的碎片纷纷扬扬的撒在黑女孩的头顶，可她一点也不避让，眼睛里有火炬在熊熊燃烧。

两个人就这样怒瞪着对方，谁也不退后，谁也不服软。

最后亚当把剑指向巷外，额头要裂开了一样痛苦。

“你们这些藏在暗处的革命家把别人的生命推上断头台，口口声声说要为了这个天下每个人的幸福而动战争...可你们真的爱他们么？你们真的爱天下苍生么？那个叫埃米.卡斯蒂利亚的混蛋，她真的有爱过什么具体的人么？我只看到了一个又一个普通人登上了舞台，然后惨死在我面前！一个又一个！”

伊波尔.弥顿默然不语，她无法回答亚当的咆哮，她的君王是个心思很深的人，谁也猜不透。

“再让我看到你们下一次草菅人命，我会亲自把枪口对准你们的领袖，质问她的理想究竟是什么。”

少年喘着粗气，整张脸都在血液的高流动下涨红，他是真的生气了，许久都没有这么生气。

几秒后他平复好心情，收起刀剑大踏步离开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伊波尔默默想着几分钟前他在阴影里无声无息的把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像是一个消亡了很多年组织的鬼魂重新找到了她。

小巷外游行队伍的声势壮大，还是如遮天蔽日那般浩浩荡荡，仿佛要征服这个世界。

伊波尔忽然觉得很悲戚，这样要征服世界的一支军队，此刻却脚踏着一个十二岁女孩的身体。

就在她思绪连篇的时候，埃米那张英气的脸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什么，朝伊波尔呼喊。

“殿下？”

“是我，该走了，计划很成功。”

愣住的伊波尔定睛一看，才现埃米的手里提着一颗人头，鲜血正源源不断地滴落，可一点也不干涉她开心的表情，像个天真的孩子。

“这就是叛徒么？”

“嗯，我亲自动手的，其他人都看到了，不然无法服众。”

黑如漆的女孩淡然的看着那个死前留着惊恐无比表情的头颅，心里闪过一丝悲哀。

“可是...殿下，她是您的妹妹啊，她只是犯了一点错误。”

埃米愣了一下，她手中的头颅是一记干净利落的横斩砍下的，长被砍成了斜斜的一截短，一样金色原野的漂亮颜色，只是此刻背面被鲜红的泼洒血液给染成了大红。

“我说过了，无法服众的领袖就不能当一位好领袖。草原上的大君会为了政治杀死十几年的亲兄弟，大夔的皇室会为了继承权屠杀年幼弟妹，善良的人是不能活下去的。伊波尔，从你加入我们的那一天起，我就告诉过你了，我们革新派的前进道路就只有一个。”埃米的笑容淡然而悲伤，她伸出手用力揉着妹妹惊恐的表情，想要把她大力弯曲的眉眼揉平。“摧毁这个旧世界，把枷锁摘下。”

“我的妹妹不死，天下就会有千千万万姐姐的妹妹死去。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伊波尔想要摇头，她觉得这是一种诡辩，可脸前女孩的悲哀又是那么真切。

“殿下...我”

“好了，现在不是悲伤春秋的时候，叛徒终于被抓出来了，这对整个组织来说都是好事。”

“嗯。任务结束后你不是立刻就要回总部么？怎么来我这了。”

“我看到亚当了，总得告诉他我们不是无缘无故的杀人狂嘛，我怕他一枪把你蹦了...革新派不会这么牺牲自己人的，为了抓叛徒才迫不得已，可惜他已经走掉了。”

伊波尔不开口了，她觉得言语在这面前太苍白无力，这个叫埃米的姐姐其实很难过，她捧着妹妹的头颅，笑容那么勉强。可她不能跟任何人说她的难过，她是这支革命狂潮的领袖，君王。君王怎能向他人求助呢？他们都是孤独的。

“殿下，您妹妹和您长的真像，都是美人。”

埃米愣了一下，手用力哆嗦了一下。

“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的！我一直觉得我妹妹该是用美貌震慑温墨落的贵妇人啊，我妈妈的漂亮五官她都继承的要比我好...她要是不出生在温墨落该多好，在哪个小地方当领主妇人，开开心心的嫁人为母，眺望乡野的薰衣草原野，呆呆傻傻的沏茶做饭织衣...可她是我的妹妹。”

埃米渐渐的也说不出话了，泣不成声。

接下来妹妹的头颅就要被高高挂在革新派的基地大门，来宣布叛徒的下场，树立她的威严。

可她已经亲手挥刀了，甚至是割下她的头颅。最后一步，无论怎样她都做不到，她心想这样在天上的爸爸妈妈会破口大骂她这个没用的姐姐，会在深夜里诅咒她的狠毒，她愧对这个妹妹几千个日夜里对她的无由的信赖和爱。

埃米回想起妹妹出生的那天，她在止不住的大哭，爸爸妈妈怎么抱都不能止住那哭声，分明大夫说鼻腔里的羊水应该已经排干净了，她却还是在哭。

紧张的埃米伸出手来，从母亲的怀里接过这个和她流淌一样血脉的骨肉，打量着她丑丑的五官和湿漉的皮肤，什么都说不出口。

忽的，婴儿伸出小小的手，握住了她纤细的手指。

从那一刻，她知道她原来要当姐姐了，一个庇护妹妹长大成人的姐姐，顶天立地的姐姐。

伊波尔什么都说不出，这个世界真是残忍，一边是天上，一边是地下。

天地诺大，万物初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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