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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音色俱沉，早夏抿了抿唇，讷讷地垂下眼睛，小声道：&ldo;……我不该问的。&rdo;&ldo;不该问？&rdo;李遥安眨眨眼，偏头看着他，道，&ldo;你真的信了？&rdo;&ldo;什么？&rdo;马车跑进了林子，少年一脸困惑抬起头来，林中光线幽暗，李遥安脸上的笑却愈发灿烂了。这才反应过来，早夏睁大眼睛道：&ldo;你骗我的？&rdo;&ldo;这样的故事，集市上卖的小册子一抓就是一个，&rdo;李遥安哈哈一笑，寻到一片宽敞的草地，刚停下车，早夏噔地一声跳下去，看也不看，随便找了个方向便走。&ldo;回来！&rdo;动不动就走到底是什么毛病？李遥安连忙去追，&ldo;别乱跑，土匪没有，野兽倒不一定的‐‐&rdo;被捉住了手腕，甩不掉，早夏想想自己刚才真的对他心生同情，不由一阵恼火，瞪着他道：&ldo;我是正经问你的！&rdo;李遥安笑着拉着他回去，语气却很认真：&ldo;我知道，你问什么都可以，但人也总有一两个秘密是不能讲的。&rdo;早夏一愣，没说出话来。‐‐每个人都有秘密，如果自己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也不会随随便便把娼馆的事情说出来的。&ldo;对谁都不能讲么？&rdo;早夏下意识地问。李遥安想了想，道：&ldo;那倒不是。&rdo;……不是？‐‐也对，商人一定有很多朋友，自己和他认识才不过三天，自然是不能讲的。早夏虽然明白，可心上好像被虫儿咬了一口，很不舒服。自己的秘密，李遥安是知道的，自己不能告诉别人的事情，李遥安却知道。眸子和林子一齐暗着，早夏一言不发地跟着他走。李遥安一眼看出端倪，忽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样东西，笑道：&ldo;这个给你，要说以前还留下的东西，就剩这一样了。&rdo;说完了这话，李遥安本人都是一愣，好像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做似的。早夏顺着他的手望去，纯白的玉佩拴着流苏，是师父临终前托自己转交给他的东西。目光忽然移不开，林间十分幽暗，玉佩的白色近乎张扬，莹润得要发出光来。他呆呆地伸手，细长的手指触到玉上的花纹，寸寸的莹白色凹凸有致，细腻精美，巧夺天工。‐‐那日还不曾察觉，这东西竟然是这么好看的。&ldo;怎么样？&rdo;李遥笑眯眯地道，&ldo;别生气了，这东西别人出多少价我都不卖的，只给你一个人可好？&rdo;像哄小孩一般，早夏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对方已经很自然地把东西放到他手里。玉佩一直贴身放着，带了人的体温，暖暖地渗到掌心里。早夏没说出话来，下意识地蜷起手指，心中一阵局促，总觉得它愈发的白了，换了只手拿着，好像它很烫似的：&ldo;我没生气，既然只有这一样东西了，你还是留着‐‐&rdo;&ldo;我留着没用，不然也不会把它放在吴老爷子那边，&rdo;李遥安摇了摇头，笑道，&ldo;你不想要的话，就当是你师父送你的。&rdo;&ldo;没有的事！&rdo;早夏忙道，&ldo;你‐‐&rdo;欲言又止，李遥安疑惑地等着他说后半句，少年呆了半晌，声音不知怎的弱了下去：&ldo;……你送的就是你送的。&rdo;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莫名地觉得难为情，李遥安听了果然没什么反应，只点点头，笑道：&ldo;那样最好，不过要记得藏起来，被外人看见了可是会偷去的。&rdo;&ldo;好。&rdo;一定是这玉佩太过贵重，心中才会不安罢。早夏默默地想。把玉佩藏在怀里，等到夜深了，这才忍不住偷偷取出来看。寻常人家少有这么好的东西，李遥安过去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么？‐‐听说有的人会把心爱的人的名字刻在玉上，玉佩上的那个&ldo;裕&rdo;字，会不会也是谁的名字呢？早夏这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容易好奇，他很想问问这&ldo;裕&rdo;字是谁，李遥安就躺在背后，一转身就看得到了。不过，就算问了也不会有答案罢。66、翌日临绣户…商州，本来是个热闹的地方。长安人走了，商州也大不如前了，但因为不招摇，没入得土匪流寇的眼，街头巷尾其乐融融，百姓过得依然自在。进城时候临近中午，早市已经赶不上，早夏被李遥安唤出车厢，对方把缰绳往他手里一送，笑道：&ldo;走慢些没关系，看到第一家客栈的时候左转，一直走到有一家大宅子挡住路为止。&rdo;&ldo;你呢？&rdo;早夏不明所以，看着他钻进了车里：&ldo;我？换件衣服。&rdo;到了一个地方，不是应该先找客栈来投宿么？早夏心中疑惑，引着马儿照他所说的话直走，目不转睛地看着街边琳琅的商铺，人不多，但比长安热闹，看到了客栈左转就出了集市，在一片民居中走了片刻，路到尽头，果然被一户人家的院子挡着，一人多高的墙围住，抬头，院中的几棵大树枝叶沙沙，零星的叶子飘到墙外来。路上行人不多，院旁开了两扇门，有灯笼挂着，两个仆人模样的人守着，早夏把车停在门前，那两人将他打量一番，和气地道：&ldo;这位小公子找秦少爷办事么？这是秦少爷的后院，正门不远，顺着墙往西走，再转个弯就看见了。&rdo;&ldo;啊，不是，&rdo;早夏连忙客气一笑，摆手道，&ldo;只是在这里停一停，待一会儿就走‐‐&rdo;&ldo;确实不是来找你家少爷办事，是来讨债的。&rdo;话音未落，李遥安的声音传了出来，比前几日响亮了许多，早夏一阵疑惑，偏过头，看见一只很精致的乌练鞋踩出来，随即跃下车去。一身白锦外衫，缠枝赤缎，头顶的发冠簪着一支红珊瑚，手中一柄竹骨的折扇，甩开，碎金衬着墨宝，阳光底下熠熠生辉。挺拔疏秀的青年，墨眉凤眼随意一笑，平日的稳敛少了两分，张扬的威仪多了三分，一身贵气浑然天成，早夏心中一沉，好像忽然间不认得他了。‐‐他说在路上不能太招摇，难道平日的李遥安……其实是这个样子么？门口的仆人跟着笑了，几步上来道：&ldo;原来是李公子。&rdo;&ldo;劳驾，&rdo;手上的扇子敲了敲马背，李遥安笑道，&ldo;车子照看好了，这马要喂饱，鸟无所谓。&rdo;&ldo;秦少爷万福！&rdo;刁嘴忽然来了一嗓子。秦家的仆人顿时眉开眼笑，李遥安没好气地道：&ldo;快拿走！&rdo;&ldo;李公子请，&rdo;一人忙从车上摘下了鸟笼，另一人道，&ldo;秦少爷在前堂跟人谈生意，要小的通报一声么？&rdo;&ldo;无所谓，&rdo;随口应了一句，李遥安朝呆愣着的早夏伸出手，&ldo;来，下车。&rdo;声音又敛回了平常的模样，干脆利落，却也不失温和。早夏终于回神，依言挽住了那只手，跳下车来。仆人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牵着马车绕道走开，早夏还没来及发问，李遥安已经牵着他进了院子。有钱人家，庭中清风摇曳，前前后后种满了树，地上几乎全被树荫盖了，早夏吸了口气，满是树木池水的清凉。&ldo;我在这边有个朋友，&rdo;李遥安放慢了步子，道，&ldo;我们可以在他这儿住几天。&rdo;能住下当然好，睡在这里一定比睡在马车上舒服，听他说话与平日并无差别，早夏稍微安下心来，再看他这一身行头，忍不住道：&ldo;你怎么穿成这样&rdo;&ldo;排场还是要讲的，&rdo;李遥安回头将他打量一番，露出一笑，&ldo;可惜我没有能合你身的衣裳，回头让钧鸿给你做一件。&rdo;……钧鸿？&ldo;托你的福，两个月前送来的那批粮食，一早就被抢光了。&rdo;&ldo;说了五五分成，银子呢？&rdo;早夏坐在旁边，听那位秦少爷把一盘算珠晃得震天响，忍不住想堵了耳朵，无奈手上端了茶杯，洁净的茶汤清香沁人，舍不得丢开。李遥安岿然不动，微微眯起眼睛，又道：&ldo;银子呢？&rdo;秦钧鸿的皮肤很白，不过并不难看，只是身板太细，瘦得皮包骨头，他弯了一双眼睛，慢悠悠地道：&ldo;银子自然是放进你库里去了，不过‐‐&rdo;&ldo;不过？&rdo;&ldo;崔海三个月前屯了批金石玉器没卖出去，差点把家底也砸进去，你是知道的，咱们九道帮……有道是九人一家，他看你库里的银子最多，所以借去了一笔，你库里少的银子，别再问我要……&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