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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你的世界我路过432(第1页)

从懂事,贾美丽就在心里怨恨母亲,她恨母亲让她成了没娘娃,让她受了太多的罪,尤其有人笑话她母亲是跟别的男人跑了,这种精神上的伤害远比肉体上吃苦受穷的伤害大了许多。

贾美丽考上高中那年,满梁满沟都在唱《世上只有妈妈好》,她也爱唱,曲未成调人已泪流满面,那时她懂得了更深层次的恨母亲。她不愿成为母亲一样的母亲。虽然同样是离家出走,她认为她现在的离家出走有别于母亲的离家出走,更何况她还带着女儿雨雨。

村里有许多男人都打自己的女人,人家怎么都没有跑呢?即使有跑了的女人,也只是逃回娘家,然后让娘家人找上门来教训一顿男人,不都又接着过日子了嘛!贾美丽恨母亲的时候,常常这样想。村里还有因为被男人打得厉害,上吊、跳崖、喝农药死了的女人,贾美丽认为她们也都比母亲强,至少没人笑话她们的孩子。

两年前,村里有人在去河南的火车上碰见了母亲,说母亲是去郑州看病,她患了很严重的风湿病,靠双拐支撑走路,显得很苍老很憔悴;说母亲提起当年自己离开孩子的事,泣不成声、泪流满面。说母亲当年离家出走,是因为被日子过得不顺心就打女人出气的父亲打断了两根肋骨,疼得晕死过去,被父亲用一盆凉水泼活过来的半夜,她就永远地逃出了家。她没敢走大路,只是顺着路的方向从庄稼地里连滚带爬到秦安县城,担心会被父亲从县城抓回去,又扒货车、步行,辗转到了天水北道火车站,然后漫无目的地一路讨饭、扒火车到了河南地界。现在的老公,是她在火车上碰到的一位复员回家的军人,军人看见她神情恍惚,全身泥土和血迹,就一路照顾她,还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家。后来母亲嫁给比自己小五岁的军人,说不上享了福,日子倒还算过得安宁,虽然又生了三个孩子,但因为牵挂丢在老家的孩子受苦常常难过流泪,得了眼疾,近些年被父亲暴打落下的病都找上门来了,她的身体很不好!

别人对母亲不幸的叙述,没有唤起贾美丽对母亲的同情和怜悯,她对母亲没有一点记忆,是谈不上有感情的,但恨是存在的。她怪母亲只顾自己逃命,不担心自己走了孩子会被饿死。她觉得母亲太自私了,不配是个母亲,不值得她同情。

贾美丽其实更恨父亲的暴脾气,虽然她不记得父亲怎样打母亲,但父亲把哥哥绑起来吊在房檐下打的印象,她一辈子也忘不了。父亲也打她和姐姐,从小姐姐就教她说父亲打的时候千万不能跑,如果抓住就打死了,抓不住就不让再进家门了,所以每次父亲打她的时候,她只哭着求饶,心里其实想着长大了一定要报仇。

最让贾美丽感到惧怕的是父亲酗酒,每次喝得人事不醒的时候,就去爬墙头找别人的女人,常常被人打得死狗一样找不着方向,还得她拖着回家,那种耻辱让她终生难忘。当然她没有现自己完全随了父亲的脾气,就像炮筒子——一点就爆炸。

现在虽然知道了母亲的下落,贾美丽没有想找她的打算,她现姐姐和哥哥也从来没有想去河南看母亲的意思,她觉得他们也是恨母亲离家出走的。所以,听出姐姐问她的意思是不是离家出走的时候,她心里急忙转了个弯,撒谎道,“郝强让我来你家耍的!”

郝强晚上回到家才现贾美丽和女儿不在,害怕她会因为和他昨日吵架,又去跳黄河,或者服毒、上吊自杀了,慌得出出进进屋里屋外几十趟地跑,好像有人在他身体里打架。找不到任何能表明贾美丽和孩子存在的迹象,直恨不能掘地三尺从某个角落里挖出她们娘俩来。打开衣柜,现柜子里贾美丽和女儿的秋冬衣服全部不见了,由此排除了她自杀的可能,心里稍微安定。睡意却是全无,一个人黑坐了半夜,叹了半宿气。天亮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他惊慌失措,以为陌生人给他报贾美丽的死讯,冷汗直冒。

电话却问他蛋糕加工厂是不是要转让?

郝强的心立即又从惊吓里跳进惊讶我只是在心里打了退堂鼓,并没有想真的转让,怎么有人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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